萧络对此事的解读,果然和晏瑾先前猜测的所差无几。晏瑾推了下领口那只手,触感像是铁铸的一般,一动不动又居高临下,将他钳制得死死的。
晏瑾吸了口气,仰起头在萧络的阴影下微微一笑,“我还以为侯爷这人空有武力没多少脑子,原来是我想错了。你猜得没错,区区一个定安侯夫人,能带给我的不过是候府后院那一方天地,哪有做凤衡的男宠舒服啊?我想要什么他就给我什么,我看谁顺眼或碍眼他就赏谁罚谁,拿捏别人荣辱生死的感觉这么舒坦,再多的痛苦都能治好了啊。我就是贪慕虚荣,喜欢荣华富贵,喜欢权势后位,侯爷,这个答案让你满意了么?”
晏瑾的确想错了,萧络岂止是没多少脑子,他那副挺拔健朗的身体上头,是半点脑子都不带。
晏瑾同对方成亲三年,到头来所有与他走得近的人里面,萧络永远都是那个最不懂他的。
然而,晏瑾也并未希望所有人都能懂他,萧络爱怎么想是他自己的事,只要别在晏瑾心烦意乱的时候过来打扰,凭白给他添堵就行。
晏瑾以为自己都说到这个份上,萧络怎么着也该放他走了,岂料那手还是攥在他胸口,突然将他重重一搡掼在墙上,一道冷漠又无比嫌恶的声音落下来,“下贱。”
晏瑾后脑撞了下墙皮,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又冒上来,他闭眼缓了缓,抬头看向萧络,眼睛里盈满讥诮和自嘲。
萧络从前觉得他脏,现在又觉得他贱,总归不管发生什么,必然都是晏瑾的错。说来说去归根究底,还是晏瑾这个人本来就入不了对方的眼。
萧络被他这种眼神看得无端烦躁,想要转身就走,却又迈不开步子,他也不知道他在等什么,等晏瑾的解释么?可对方刚才已经解释得明明白白。
他越是看着晏瑾那张脸,心里无名的邪火越是烧得旺盛。萧络紧紧皱起眉,突然一拳砸在晏瑾脑袋旁的墙壁上。
晏瑾被近在咫尺的声响吓得瑟缩了下,扭头看去,拳头底下的墙皮留了个凹陷进去的窟窿,萧络的手拿开时指节挂着大片血迹。
晏瑾盯着那个窟窿看了会儿,方才对这种武力的畏惧,莫名其妙地淡了许多,他转头抓住萧络肩膀,踮脚迎面吻了上去。
萧络猝不及防被他亲了,下意识往后退开,晏瑾却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贴在他身上,随他一道往前迈了两步。
热情又狂乱的亲吻,至少在萧络面前晏瑾从未如此主动过。
他勾住对方的舌尖近乎疯狂地索取,萧络回过神,脸上毫不掩饰的厌弃,一手搭在他腰上要将人推开,晏瑾却在这时与他分了开来,抬起膝弯大腿根抵在对方胯.间,眼角情欲未散,话音却无比嘲讽,“侯爷骂我下贱骂得那么顺口,我还当你是什么正人君子,原来被我亲一下也会有反应啊。你说我贱,那你身下这个东西,是不是也贱得很?”
晏瑾说话时,大腿根挨着那硬.热的一大团缓缓磨蹭。萧络额角青筋跳了跳,倒吸一口凉气,猛然扬手将他挥开。
这一推用力很足,晏瑾跌了几步狼狈地倒在地上,抬眼却见萧络整了整被他弄皱的衣摆,神情冷到冰点,低头俯视他时,像是在睨着一个不知廉耻的男妓,“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很恶心。”
萧络走远后,晏瑾一个人坐在走廊地砖上,麻木地注视对方的背影,就像过去几年每次事后看着对方抽身离开那样。
他以为他能对别人的言语无动于衷,回过神来却发觉脸上有些凉,抬手抹了下,指腹摸到满手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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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76“晏瑾,跟我走吧” 章节编号:726360y
凤衡日夜忙着处置愈演愈烈的舆论,倒是让晏瑾落得清闲,寻了个日子将夏宵找来,两人在千秋殿几株木槿树下相对饮茶。
凤衡将晏瑾带进宫之后,算起来他与夏宵有几个月没见面了,加之两人最后一次谈话不欢而散,此刻落座之后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开口好。
夏宵抿了茶,率先打破这种僵硬的沉默,该交代的事还是要说,他将半个月后凤衡生辰宴上的安排,仔细和晏瑾讲述了一遍。
花树下铺有一层厚实的毛毡,晏瑾斜躺在毛毡上,看见一片木槿花的花瓣落在茶盏中,于是将它端起来晃了晃,“我记得你之前同我提过,凤衡身边有一支只听他号令的暗蛟营,到时候就算你将凤衡逼到绝境,他依然可以凭借这支暗卫自保潜逃。有这张底牌在,你就算动用藏枫剑庄的精锐,恐怕也不一定能抓得到他。”
夏宵端坐在对面,听完后指节扣了扣几案,抬头看晏瑾一眼,“这一点,你不必担心,我已经安排好应对。凤衡就算攥着这只底牌,生辰宴当晚,他也绝对用不出手。”
对方这么一说,倒是让晏瑾有些好奇了,不过夏宵一副点到为止的模样,语毕又喝起了茶,看样子不打算对他透露太多。晏瑾只好作罢,既然对方如此有信心,那么他等着看戏就是。
两人相对无言,晏瑾低头晃着茶盏里那片花瓣,夏宵则安静地看向他。
入夏之后晏瑾穿得比较单薄,长发未束眉眼低垂,衣领松松系着,露出大片白皙的胸口。
虽然身形依然瘦弱,从前那种羸弱颓靡却消散殆尽,反而因为病态多出了慵懒娇媚的气质。斜靠在花树下玩那只翠绿的茶盏,倒真有些狐媚惑主的妖妃意味了。
几片花瓣落在晏瑾肩上,夏宵盯了片刻,探身替他拂去,“你……和从前有些不一样。”
晏瑾没躲,手指仍然握着茶盏,勾唇朝他笑了下,“这不就是你想要的?”
他晃了晃杯盏里的茶水,一只手撑住下巴,回忆般呢喃道,“整个棋盘上制胜的关键,相爷,我这颗棋子,表现得还算让你满意么?”
夏宵抿唇不言,目光晦暗地看着他。
晏瑾仰头饮下这杯茶,连同里面的花瓣一道喂进嘴里,说话时唇齿间的嫣红若隐若现,“半月后再见,别忘了你之前许给我的承诺。相爷,慢走不送。”
夏宵一怔,回想了下,当初自己的确给过晏瑾承诺事成之后,放他去做富贵闲人。
晏瑾起身回了大殿,夏宵注视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不期然闪过一瞬间的迷茫。
晏瑾原本不是这样的性格,这也不是他自己喜欢的样子,要经过什么样的痛苦和淬炼,才会让一个人脱胎换骨变成另一副模样?
晏瑾近来的行径,招致无数人的唾骂和白眼,不论别人觉得他有多张狂恶毒,至少在此刻,夏宵看着他孤独离去的背影,只觉出了可怜二字,以及些微的心疼。
然而,这种情绪只是一闪而过。
再过不久,他们此番来昱国的目的就要达到了,推翻凤衡解决琦国的后顾之忧,这才是夏宵最关心的事。
待回到琦国,他会和晏瑾好好清算,宅邸华服香车珍宝,晏瑾要什么他就给什么。欠晏瑾的,他会一次性还给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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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和夏宵提起承诺一事,晏瑾才恍然意识到,在昱国的时日快要到头了。
半月后生辰宴,等夏宵拿下凤衡,大概就是他回到琦国去过正常生活的时候。
正常生活四字,他从前多么渴望的东西,眼看快要变成现实,却突然有些顾忌,觉得格外的不真实。
晚上晏瑾躺在卧榻间,凤衡还没有回来,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趴在被子上猛然睁开眼,看见床头放了件凤衡的寝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