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夏宵如此手段百出地拉拢慕维对付凤衡,他当初给晏瑾的原因,是想要用凤连的皇位做筹码,换取琦国与昱国边境至少三十年的和平。
三十年的时间,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可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夏宵表面上说,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帮晏瑾正位铲除异己。实际上,夏宵想要正的,其实是他自己的位,想要铲除的,是晏瑾这个异己吧?
晏瑾不蠢,前几年在凤衡的指派下,又经常跟朝廷中人打交道,他对朝政方面的事情有一定嗅觉。夏宵锋芒太盛,他与对方朝夕相处,这人的野心与欲望,他怎么会看不出一星半点?
晏瑾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做皇帝的料,夏宵如此费尽心思地谋取那个位置,真正忌惮的其实也不是晏瑾,而是晏瑾背后代表的琦国正统,以及朝中那一派或真心或假意拥护正统的朝臣。
他日登位,夏宵需要有一个正当的理由服众,至于那些无论如何不肯听话的人,他也需要时间去一个个拔除。而在他肃清朝局的时候,绝对不能有一个昱国,横在边境给他添麻烦。
那么,等他处理完琦国内政之后呢?
到时候朝中只剩拥护夏宵的势力,晏瑾皇室正统的身份也就彻底没用了,他成了弃子,夏宵又会怎么处置他?
……大约会像凤衡对待凤连那样吧。
或者,夏宵只会比凤衡更加狠绝。
晏瑾胸口有些闷,筷子无意识地戳着饭碗,被一只大手覆住手背,他才回过神,发觉碗里面早就空了。
他从夏宵掌心抽回手,放下碗筷说了声吃饱了,起身想走,却被夏宵捉住袖子。
晏瑾没有转身,拽了两下袖子没能拽回来。夏宵上前从身后拥住他,久违的梅香裹了上来,却让晏瑾后背泛起一层层鸡皮疙瘩。
夏宵看出他的紧张和抗拒,心下略有些不快,搂紧他的腰吻他颈侧,低声道,“我们很久没有……阿瑾,今晚别走了。”
晏瑾掰了一下横在腰间的手臂,像从前那样搪塞道,“今天在外面待了一天,我还没有沐浴,我先去……”
夏宵与他贴的更近了些,温热的呼吸将那片脖颈染成晕红,下腹一团硬.物隔着衣料抵住晏瑾后腰,“我抱你去。”
晏瑾头皮发麻,往前面迈了下脚,却被腰上的力道禁锢得抽不开身,“我不想洗了,我想睡觉。”
“……”
夏宵沉默下来,扣着他的腰推了几步,晏瑾撞在旁边柜子上,抬头看见上头放有一面铜镜。
他双手撑住柜子边缘,透过有些扭曲的镜面,看见身后夏宵脸上温润神色不再,只剩了一片难以捉摸的深色。
晏瑾心知这回恐怕躲不过,索性移开视线不挣扎了。
他顺从之后,夏宵也放松了钳制,探手抽了他的腰带,捏住衣领掀开,大半片光裸后背从青衣中显露出来,三千青丝覆在细软白腻的后腰处,脊背上流畅的曲线在腰窝处陷到最低,又陡然跃起没入洁白里裤。
夏宵看着看着眸色愈深,俯身压住晏瑾,将对方完全拢在自己怀中,一手覆住浑圆的臀.肉揉.捏。他咬了晏瑾耳垂,正要剥下最后一层遮挡,忽然听见晏瑾弯腰咳了两声。
夏宵一顿,抬眼看向面前的铜镜,略显昏暗的光线中,晏瑾脸上那抹白色格外突兀。
他捏住晏瑾下巴,让人转过脸看着自己,才发现晏瑾整张脸又白又凉,连唇色泛着苍白晏瑾并没有从这种事情中得到快感。夏宵眼中亲密和情欲,不知从何时开始,对晏瑾来说早就成了折磨。
夏宵捉着他的脸看了许久,晏瑾撇开目光没有与他对视。
他勾了下唇,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嘲讽晏瑾,眼睛里刚卷起晦暗的怒火,就被他闭了眼迅速压下去。
他后退半步,将晏瑾脱了一半的外衣重新拢好,又捡起地板上他自己抽掉的腰带,给晏瑾束在腰间系好。
将人收拾得看的过眼了,他才低头瞧着晏瑾,片刻后轻叹道,“今天已经很晚了,你去睡吧。”
晏瑾终于抬眼看向他,夏宵动作一滞,然而仅仅是匆匆一瞥,他甚至没来得及锁住那道投来的目光,晏瑾就低下头绕开他往门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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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瑾回房间后,叫人备了热水,洗完澡在被子里躺了会儿,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披了外衣推开窗,靠在窗户边远远看着底下的灯火人流。
身后灌来一股冷风,晏瑾将衣服拢得紧了些,猛然想起背后的位置没有窗户,怎么会有风从那里吹过来?
他捏着衣领转过身,烛光幽暗的屋子里,悄无声息立着一道白影。周围的一切都被夜色晕染得模糊,唯有那人雪白道袍上滚动的银色绣纹,在黑夜里泛着微光。
晏瑾心跳快了些,后腰靠在窗户边,试探着唤他,“道长?”
对方抬脚缓步向他走来,窗外投进来的灯火形成一道横斜的光影,白渊在离他三步之遥停下,那张如冰似雪的脸和记忆中没有丝毫差别,只是一半陷在阴影里幽微不明,另一半落在光影下染了灯火的暖色。
白渊看着他披垂在肩后的长发,沉声应他,“晏瑾。”
算起来,他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见过白渊了。
在琦国两人睡了一次之后,白渊又来看过晏瑾几回,夏宵发觉后加强了相府的守备,可白渊还是能不留痕迹神出鬼没。
两人默不作声较起了劲,后来夏宵干脆将那些政务册子搬到晏瑾房中,除了起居之外,每天大部分时间都与他呆在一处,瞬间让白渊没有半点机会与晏瑾独处。
几个月后白渊渐渐不来了,夏宵却没有提搬出去的事。
两人心照不宣又待在一起半个月,直到夏临觉得不满开始发脾气闹腾,夏宵才回到书房处理事务,那座小院又剩下晏瑾一个人,回到之前那种无聊孤独的状态。
晏瑾还记得白天在藏枫剑庄,慕维说白渊是牵线人,他上前半步笑道,“凤连一事,多谢道长了。”
白渊并未答他,目光沉静地落在他眉目间。晏瑾假死之后,脸色一直透着病态的白,可白渊还是能从这种病容中精准地捕捉到疲惫。
他捉了晏瑾下颔,抬起那张脸看得更清楚了些,轻声问他,“你不开心?”
晏瑾以为他在说藏枫剑庄的事,没跟上他的节奏,顺口答道,“怎么会?道长帮了大忙,这件事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白渊微微蹙眉,打断了他,“我说的不是藏枫剑庄。”
他低头看着晏瑾,那双眼睛的颜色比寻常人浅很多,就和他本人一样,望进去都会让人觉得淡漠。
晏瑾曾经以为,这样一双眼睛看什么东西都像是过眼云烟,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在里面长久停留。但此刻,他在白渊眼眸中看见了窗外灯火的剪影,以及自己被迫仰起的脸。
白渊道,“那个叫夏宵的人,你待在他身边并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