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真最关心的还是谁请客谁埋单,万一妈为了争个脸面花这么一笔冤枉钱,实在不值。

在三楼的“天字号”包房里,婉约的仕女妆容服务员正在茶区泡茶。荣桂兰瞧瞧时间,叫服务员出去,翘着优雅的兰花指自顾自地泡起茶来。

宜真臣服与母亲的魅力之下,仿佛一夜之间她就年轻了十几岁:“妈,我们到底在等谁啊。”

荣桂兰拿捏着死鱼眼:“喝你的茶。”

直到一对母子在服务员的引路下姗姗推门而入,宜真恍然大悟。其实心里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从前荣桂兰为了家庭放弃事业,外面面前就是标准优雅的家庭主妇,其实内心比谁都好强。相亲对象的冷落和指摘势必通过中间人传到她耳里,这口气她噎得下去?

樊志强母子进来的刹那,若有旁人在,一眼就能窥见两杆人马的高低。而他们自己只是被荣桂兰和宜真崭新的面貌震慑了一下,仅此而已。

樊妈妈还很客气:“妹子你也太讲究了,咱们吃个便饭,犯不着来这么正经的地方。”

樊志强饮茶时,视线忍不住往宜真身上放,粘粘地,非常不干脆。

荣桂兰收起一身的暴脾气,端起雍容和随意的姿态:“是啊,就是吃个便饭,吃饭虽是小事,但也是礼节的一部分嘛。”

樊志强脸上一热,做律师的个个都是人精,哪里听不出来,这是讽刺他跟宜真相亲,连顿饭都不请,一杯咖啡就打发了。

到了饭点,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吃食,菠萝咕噜肉,澳门化皮烧肉,鱼蛋片头河,瑞士鸡翅,冬阴功虾球米线等等,最后上来的是宜真嘴馋的年纪最喜欢的冰砖丝袜奶茶。

可以说桌面上的吃食,没有一个是她不喜欢的。

樊志强之于她来说,本就毫无意义,宜真对着精致的菜点不住地噎口水,所有人都没用心吃饭,就她最专心。

荣桂兰亲自倒了红酒,递给两位客人,见宜真那头抱着奶茶杯享受地咕咕吸,暗自白了她一眼:“我正式介绍一下,宜真是我干女儿。当然,名义上是我干女儿,实际跟亲生的差不多。”

宜真差点呛声,抽纸捂嘴,已经不敢动筷子了。

母亲的战斗正式开场。

樊妈妈尴尬得连连点头:“那是那是,这么多年你都一个人,如今认了干女,当然疼她。”

荣桂兰跟她碰了一杯,优雅地小抿一口:“是啊。也算跟我有缘分吧。长得漂亮,人又扎实肯干,要说几个有条件的女孩子愿意去做警察?还不是这孩子心里有信念感?那工资几千块钱地,谁也没放眼里,就是图个理想,愿意为我们平头老百姓出头干事。”

宜真听着感到羞耻,真想尿遁啊。什么信念感理想啊,没有那回事。明明就是本本分分做工作啦。

?遛灵欺久吧午一吧久?

樊志强连筷子都捏不住了,这哪里是吃饭,是专门来打他脸。工资不算什么,前景不算什么,就他们家市侩势利眼是吧!也不找个镜子照照自己,一个失婚脾气古怪的老女人,一个基层小警员,有什么嘚瑟!

樊妈妈立刻压制了儿子的不耐烦和躁动:“对不住对不住。咱们可能是有误会,志强这人一向很能吃苦,他能拼进xx事务所,这家事务所全国都有名啦,你们听过吧?进去的都要扒层苦皮下来,非得人中龙凤的才干,完全是他个人努力的成果。这么多年太辛苦,所以做什么事都讲究效率。”

荣桂兰拉住她的手:“大姐我理解你,养个出息的儿子不容易。你也是好心,当然也是信任我荣桂兰的为人,才会帮小年轻搭线。我并不是怪你,但是吧,孩子再怎么长大,也是我们的儿子女儿,都要教导教育。看问题不能太片面太狭隘,那样终究走不长。”

说着拿出搁在一边的包包,掏出两本红本本:“这是市中心购物区旁边的两处房产,当时我们家拆迁,这个东西并不缺。本来想咱们两家能成,这就是她的嫁妆。她愿意住就住,愿意卖就卖,反正生活总能顾得上不是?总不能让人以为我们家会为个三瓜两枣起早贪黑地给人打工。”

荣桂兰成功把樊志强气得脸色铁青,樊妈妈也想不到几年的老邻居平时深入简出地,买菜还得吵架的女人,竟然有些家底。她也有些后悔当初跟儿子说的那些话,那些终究源于女人的嫉妒心。荣桂兰再落魄,跟旧街邻居格格不入,还能满眼清高,她早就看不顺眼。

荣桂兰叫住甩手就要走人的樊志强:“年轻人,尊老爱幼是常识,把单买一下吧?”

妈咪疼死宜真了!

第006章 6.腿软

樊家走得一干二净,宜真夹起筷子针对一盘子水嫩光滑的白切鸡,提着胆子往大杀四方的妈盘子上放。

荣桂兰没胃口,点了香烟拖着膀子瞅她:“你就一点不上心?”

宜真装傻:“妈都帮我打理好了,还废什么心?”

“人都蹬到你脸上,你就没有一点反应?”

容妈妈有点生气,想起女儿,正是这么一副乖乖巧巧谁也不得罪的模样,怎么教也拿不出狠厉的颜色来。当初念着宜真的软和性子劳心劳力,想托付给陆家,陆家竟然疏远起宜真,加之后面的事,叫她怎么不恨陆深。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根本没把这当回事,还想着你的老领导?是吗?”

荣桂兰将多年的不满唠叨出来:“除了模样俊点,办事过得去,他还有什么优点?拖泥带水不干不净地,是个真男人吗?当年他不要...,回头跟个不入流的女人搅和在一起,还当他眼光多好!全白瞎!”

耳边一通狂轰乱炸,宜真轻咳两声转移话题:“妈,你那房产证是真的呀?”

“当然!”

“真要给我呀?”

荣桂兰瞬间警惕,然很快释然:“不给你给谁?找个时间去过户吧!”

宜真哪里能要:“可....妈,我老实跟您说,我们家不缺钱哩。”

荣桂兰慢悠悠地剜了她一眼:“知道你不缺。谁家穷孩子连大葱小葱都不认得?绿叶子青菜认不出两种?死皮赖脸一点不怕羞?没点资本能把你养得这样水灵灵?”

宜真苦恼地揣着两本房产证偷偷上了车,陆深斜来一眼,把车开出去:“阿姨给的?”

宜真诉苦地事儿讲了,孔家最不缺的就是钱,怎么能要上一辈的养老傍身财产?至于荣桂兰如何辱骂痛斥陆深一点都不像男人的事,坚决当做没听见更不会泄露,霞飞路6号来了也不中用。

陆深沉吟着点头:“你先收着,这是好事。”

证明荣桂兰也在尝试着走出过去的阴霾。

两人回到公寓,一只整理有序连衣服褶皱都挑不出毛病的行李箱架在台面上,陆深洗了把脸出来:“看看还缺什么,都带齐。”

一齐将哀嚎的宜真压出门去,直送到两百多公里外的xx军区训练所。

宜真扒在铁门上哭丧:“不要吧深哥!我自小体弱身娇,受不了这种非人折磨呀!还有还有,局里好多文件都没做完,少了我小赵会疯掉的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