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周淮律和陈沙沏茶聊天的功夫,两人?什?么都谈,哪里的茶叶好喝, 她插不上话, 干脆上去二楼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好。
江枝来到了?二楼, 脚刚踩上最后一节台阶的时候,目光就看向了?二楼最里面的那?个房间。
其实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很忙,从香山内湾回来后就忙着排练戏曲春晚的事,又下乡, 这?几天闲下来时倒是忽然想起, 那?次在?香山内湾的时候, 曾看过的记事本的开篇。
【现在?已经凌晨三?点,原来她为了?事业会那?么努力, 她现在?变了?好多。我不知道我在?她的心理还?有?没有?位置,我想和她说, 能不能复婚。】
此刻心里忽然微微有?些颤动, 大抵知道他写记事本的开篇时,是他当时住在?禅城二楼的时候。
那?时候她对他心里有?气, 只希望他不要?出现,别来扰乱她的心, 所以她从不会去主动记得,或者在?意?他的当时的所作所为,那?时候明明知道他就住在?隔壁, 但却从没有?主动来这?个房间看过他。
或许是现在?变了?,彼此又恢复了?恋爱关系,又或许是她想看看他当时在?写记事本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环境和心态。
她抬起脚往那?个房间走去, 推开门,眼神?却倏地顿住。
当时他住的就是这?个环境?
映入眼帘的是寒酸的一张木板床,还?有?破旧已经摇晃的书桌,一张斑驳脱漆,甚至还?有?蛀虫的凳子,其余全是班社不要?的、或者报废的电器。
除了?有?张床能被称之?为房间,其实整体看下来更像是堆积杂物的仓库。
连这?张床都是不知道谁用下来淘汰掉的。
江枝站在?门口,心忽然就有?些酸酸的,不知道是为什?么,很忽然的,感觉有?点心疼。
她情不自禁地走上前,目光所及之?处是那?块硬床板,木板周围的边沿甚至都产生了?很多毛刺,指腹轻轻的划过去,就能被毛屑给刺到。
上面还?铺了?床单,是洗衣液的味道,应该是刚洗没多久。
这?几天住在?班社,她听闻了?不少这?三?年来的事情,他偶尔会来这?里小住几天,在?每个不大不小的节日,或者是陈沙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他不管再忙,都会出现。
在?这?几年里,周淮律充当她的角色陪伴在?陈沙身边,也成了?她昔日想要?的好外孙女婿的角色。
她垂眸,坐在?床板上,床却忽然响起吱呀的声音,她的体重才90斤,不至于坐下来的时候会让床板都在?动,那?她尚且如此,周淮律呢?
她惊讶的时候,隔壁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很清晰明显的声音。
她的心跳了?跳,忽然就明白,为什?么他会知道她凌晨还?在?练习,没想到两个房间居然如此不隔音,连脚步声都能如此清楚听见。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江枝坐在?床上,待脚步声在?近距离停止时,她似有?预感那?样,掀起眼眸望向门口。
十月的季节,外面已经明月高挂,他倚靠在?门框处,晚风拂过来,吹动他的发丝,休息的日子,他穿的简约舒适,西裤搭配白衬衫。
身高体长,西裤下的长腿匀称,是劲瘦有?力。明明已经快三?十。但他身材保持的极好,这?几天温存的时候,手搂住他的腰,都能感觉到背肌的发力。
“你怎么来了??”
她开口问,明明见他刚才还?在?楼下和陈沙品茶。
“找不到你,”后半句没说,江枝自然懂了?,只是没想到和周淮律再次谈恋爱,他会变得如此黏人?,好像时时刻刻分不开,这?几天在?禅城,只要?见不到一会儿,就会立刻发信息问她在?哪里。
她以为她刚才上来的时候,当着他的面走的,他就应该不会跟上来。
没想到还?是来了?,她想到什?么,垂眸道:“明天就回去了?。”
言外之?意?就是,还?是会分开住,也还?是不能每天这?样腻在?一起。
他岂会听不懂?
他不答反问:“坐在?这?里干什?么?”
他上前,靠近她,却不坐下,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是勾在?手指上转圈的暧昧,她发现他很爱玩她的头发,从那?天在?一起后,有?事没事,就和之?前那?样,勾住她的发丝,好有?意?思的绕来绕去。
以前她以为他是借着她的头发思念另一个人?,其实不然,他就单纯的爱玩她的头发。
“好了?,”江枝抽出他的手,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拉着他坐在?了?床板上。
周淮律还?没反应过来,就与她肩并肩挨着坐下,床板响起熟悉的吱呀声,他立刻心领神?会她是什?么意?思,又为什?么拉着他坐下。
“明明这?张床那?么不舒服,硬硬的,翻个身都会响,为什?么之?前你也不和说换,”江枝说完,很认真道:“你不说,我也不知道。”
她是这?么说的,话里话外是温柔的责怪,责怪他当时为何不提出换床,他眉眼温润,执起她的手,两个人坐在这个破旧的仓库房间里,交换心声。
他是这?么说的,看着她的眼睛,诚挚道:“当时只想着能在?班社住下就已经很好了?,那?时候关系那?么僵,我还?能住在?你的身边,还?能看到你,对我来说就是这?世上最好的事情。”
他的这?段话,让她心里稍许有些难受又甜蜜。
她其实都懂,那?个时候,于他而言,能住在?班社已经算是很好的了?,哪里还?敢奢求提出换床。因为那?时候只要?周淮律提出这?个要?求,她肯定会借题发挥,让他离开这?里。
“你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翻身怎么办?”她似有?疑问,道:“那?时候我在?那?边排练,怎么从来没有?听到你这?边发出声音,隔音那?么不好,刚才你在?那?边走路我都听到了?。”
她说完,对视上他的眼睛,深邃的眼眸里是温柔的笑意?,她倏地,在?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却又觉得不可置信,语气低到自己?都听不见,道:“你是不是上床后根本没动过。”
连翻身都没有?。
他看上去很轻松的回答道:“没什?么。”
看来是她猜中了?。
说是这?么说,但是那?段时间,他从没有?睡过一夜好觉,白天他很早就起来买菜、做饭,他想要?找到自己?存在?在?班社的理由,他要?让自己?忙碌起来,融入到这?里,才不会轻易被她驱赶。
忙碌整天,虽然没能和她说上话,也没能得到她的半点好眼神?,半句好话,但是他能够看着她,就觉得很满足,到了?夜晚,回到这?里,他睡在?床上,从来都是贴着最里面的墙。
那?个月,他没有?让自己?翻身,半睡半醒之?间,全是警醒自己?不要?翻身发出动静吵到好不容易结束练习准备入睡的她。
他的背,那?段时间都是酸痛的,但也只是如今回想起来的感受而已,因为那?时候他根本顾不得自己?舒服不舒服,每晚入睡前就是祷告明天她能和自己?多说上两句话。
或者看他一眼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