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婆子去了,她便远远在一旁守着,见王崇停了,迎上前去端看着王崇脸色说道:“国公爷,方才夫人出门前令人备了汤和皂荚在屋内……”
王崇不言不语听闻转身就要往前头去,然而想起昨晚那妇人说的话,不过走了两步又回来:“知道了。”
却说陆希娘到了秦氏屋内请安,秦氏已经起身,她站在一旁服侍秦氏用膳,秦氏并未刻意刁难她,吃了小半碗豆粥漱口后就要打发她离去。
“还有一事,月娘你看咱如今府上子嗣凋敝,二郎房中无人,膝下更是空虚,你如今嫁到府中,自然要替他开枝散叶。”秦氏对她说道。
陆希娘垂首听了,连忙回她道:“母亲,我也是这样想,正要让人请牙嫂来府中,好替国公爷纳几房妾。”
她这话倒让秦氏愣住,与身边宋嬷嬷对看眼,揉了揉眉心笑道:“你却是个有心的。”
不一时陆希娘领着丫鬟离去,秦氏对宋嬷嬷说:“你看这陆氏在我跟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当真这般想?”
宋嬷嬷躬身搀扶着她:“奴婢也不知,看着倒不像作假。”
秦氏冷笑声:“人怎会朝夕就变了性子,她跟她那姑母可不同,且看着罢,只怕我娘家嫂嫂那里等不得。”
陆希娘离开世安苑,见左右无人,看眼身旁两个丫鬟道:“你们既跟我进了府,若有别的打算早日跟我说声,我也好对国公爷提一提。”
当年她进府时,身边除兰平外还有个叫做兰玉的丫头,兰玉本就是崔氏替她备下的通房丫鬟,只后来这丫头心术不正勾得王植身子愈发不好,让府中发卖了出去。
陆希娘叫了春梅、春桃来吩咐,当真也是为她们计较,两人瞧着容貌虽不是绝色,也算是各有千秋。
哪知春梅和春桃两个听了,顾不得旁的竟扑通给她跪下:“娘子您莫试探我们,我们一家老小都在伯府,待您最衷心不过,只想着在您身边当个老姑娘,若您哪日看不顺眼,就找个小厮配了去,别的心思奴婢们从未生过。”
陆希娘让她俩唬了一跳,忙令她们起身:“不愿就不愿,何必这样。”
她没给人当过妾,也知道妾的日子并没那么舒坦,像崇哥儿他生母,人让主母拿捏着,好坏都身不由己。
只她这儿情况却有些不同。
0022 世子如今还在你肚子里
她与崇哥儿敦伦已是悖逆,倘若再生下他的子嗣岂不更是万死犹轻,陆希娘如今就想着帮王崇纳几房妾,当然这也得他喜爱才好。到时候生养几个儿女记在陆月香名下,她帮着养大,她虽没有生过孩子,但这养孩子还算颇有心得。
现在这情形让崇哥儿休了她才是万全之策,只是她说到底更舍不得他。
陆希娘兀自走在前头想着事,两个丫鬟刚才被她唬住都低头不语,忽然从廊庑附近假山窜出一人。来人披头散发上来直接抱住她,搂着她的脖子啃:“小娘子你跑哪里去了,我一直在找你。”
陆希娘吓了一跳,两个丫鬟也都惊傻,半天才上来拉扯来人,但是哪里敌得过男人的力道,直接被对方几脚踹出去。
她慌忙挣扎,见对方不为所动,情急之下拔了头上簪子在对方肩处狠狠刺去,对方惨叫声松开手,陆希娘顾不得旁的,领着两个丫鬟匆匆跑回临晖苑。
守在院门的婆子见她衣衫凌乱正要出声,陆希娘已经穿过屏门不见了身影。
她只身进去屋子,关了门惊魂未定倚在门后整衣,刚才她不曾在意,这会儿细想起来,疯疯傻傻的那人竟像世子峤哥儿,难怪当时听秦氏讲王峤出了事,她死前倒是没听到半点风声。
她其实有些怵王峤来着,往日两人见不了几面,不过一年仲秋家宴王峤喝醉酒也是像今天这样,不知怎的将她堵住。那时候崇哥儿不过十三四岁,还在京中太学念书,后面听兰平说起私下去找王峤,却被打了一身伤回来。
簪子上带着血,陆希娘不敢再往头上戴,她打起帘子欲往里走,似察觉不对扭头看了眼,不想王崇人却在屋内,男人丁点声都没发出坐着吃茶。
“崇……”陆希娘捂着嘴惊叫,手中簪子落在地上哐啷一声响。
王崇站起身走过来,俯身将簪子捡拾起来,男人蹙眉看了眼又往她身上瞧,陆希娘无处躲闪,心虚地别开目光。
“怎么回事?”王崇问她道。
陆希娘还没开口,忽然脖子微微刺痛,王崇手摸着她脖子上的齿痕沉着脸又道:“谁弄的?”
男人许是在刑部呆了一段时日,冷脸说话这口气听着像是在审犯人,陆希娘知道藏不住事,捡着紧要的部分说了:“……我回来的时候碰到世子王峤……”
“有句话你错了,世子如今还在你肚子里呆着。”王崇“嗯”声,又在她颈部揉搓了下,扔下句:“你自去梳洗,婆子备的水还在里头。”
说罢,大步出了屋子。
陆希娘有些懵,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屋里这水还是她走前令人备下的,她磨蹭很久才出来,外头丫鬟已经备下早膳,她左右没瞧见春梅、春桃,便问了屋内伺候的小丫鬟:“春梅她们呢?”
小丫鬟低着头忙回道:“夫人,方才国公爷说春梅姐姐犯了错,这会儿罚她们在院里跪着呢。”
陆希娘听了到院子中一看,两个丫头看到她也不敢求情,她有心让她们起身,又念及这是崇哥儿责罚的,不好在下人跟前坏了他的面子。
她倒是没往别的地方想,在旁人眼里王崇才几日就做主发落她的贴身丫鬟,可是半点都没顾及她。
王崇不知道去了哪处,陆希娘隐隐有些担忧,半个时辰后她去把春梅她们唤起身,又让婆子拿了棒疮药。
0023 书房自渎
临近正午时分才听说王崇回来院子,陆希娘从石嬷嬷口中得知他连早膳都没用,早早令人摆好吃食,王崇人却在前头书房,一直没到后院里。
陆希娘担心他饿坏身子,自己装了汤饼和笋泼肉面在食盒里,想起昨夜跟王崇谈起的广寒糕,过去同石嬷嬷说了,又叮嘱两句:“令人仔细些,别坏了树。”
前头也只有个丫鬟在洒扫,还有整日跟着王崇的小厮周兴守在书房外,见陆希娘过来,周兴忙上前行礼:“夫人,国公爷人在书房,容小的前去通禀一声。”
周兴进去之后,只在门外低低道:“国公爷,夫人来了。”
房内许久才应了声:“知道了,让她进来。”
陆希娘推门而入,不远处窗棂开着,王崇人站在桌案前,案上白釉长颈瓶中斜插了枝木芙蓉,只是屋里有股子熟悉的怪味,她又往王崇身上看了几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总觉得崇哥儿直裰下摆有些皱。
她也没仔细想,指着自己手中的食盒道:“听说……您未曾用膳,我给……您送了些笋泼肉面来。”
对着崇哥儿以尊称相待她还是不大习惯。
“搁在外头罢。”王崇道,“我过会儿再吃。”
这妇人倒是对自己问寒问暖,连自己平日里爱吃什么都打听清楚。倒也难怪,他去项城县前跟这妇人好歹处过些时日,他记得她那时还送过两双鞋袜给他,怕是那人撺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