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1)

无论是在民间还是朝堂,归云书与司钧平的名气都是大得很,非要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一个在明面上享受着万众瞩目,一个保持着必要的神秘感。

然而,本应死守戒律、不入凡间的云中观观主却在今日破了规矩。

他是为何而来?

这个问题盘桓在所有人的心头,就连看似淡定的李琮心里都在打着鼓。

她最讨厌的就是变数,那种局面隐隐失控的不妙感觉。

“河图洛书今在何处?”“《秋水》可是庄周亲箸?”“始皇帝为何是千古一帝?”“大唐应的是哪一德?”“黄河水患怎么解决?”

这些问题有的是考史书典籍,有的是问治国之策,没什么正确答案,全看答题人的表现如何。李琮听了一耳朵,就晓得归云书与司钧平各有千秋,再刁钻古怪的问题俩人都能说得一套一套的。

敬皇帝捋着胡须,笑开了花。他抬抬手,总结道:“寡人何其有幸,得见麒麟之才。”归太傅拱了拱手,坐了回去,那眼神儿又勾了李琮一下,像是只小猫儿在挠人似的。

崔宰相与老侯爷很给面子地捧场,直到李敬绕到了今天的正题:“传言说云中观观主知天机,懂命数,从不轻易下山。不知观主此次下山所为何事?”

肯定是他这个皇帝当得很好,所以云中观观主才颠儿颠儿下山的!李敬嫌少会露出这么孩子气的神情,身为帝王好大喜功的那一面是憋不住的。

司道君哪里看得出皇帝的小心思,他有意无意地瞥了昭阳一眼,看得李琮心惊肉跳的。“本君下山是因为观中丢了一样东西。”

李敬忙问:“观主丢了何物?是谁偷了不成?竟惊动观主亲自下山来找,想必这是一件很要紧的东西?”

司道君回:“此物并没有什么稀奇,于本君却是至关重要。”他犹豫了下,补充道:“前些日子观中来了一位身受重伤的女子,本君一时好心救了她,她伤好了,人也不见了,那东西也丢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既叫云中观观主如此劳心,又让他无法直言?在场的人,除了李琮之外,不约而同有了一个猜测。

据说,云中观中有一副长生不老的仙药……

长生不老的诱惑,有几人抵挡得住?更何况是对这个话题很敏感的皇帝。李敬听司道君下山是为了找东西就怀疑是这药丢了,又听司道君说这里还有个女人的事儿,愈发怀疑那女人是什么细作。

只有李琮知道司道君鬼话连篇。

他明摆着是来找她算账的嘛!

不,他是来找“阿丛”的。至于他知不知道那个“阿丛”就是这个李琮,那可就不好说了。

“昭阳,寡人从来没求过你什么,今日就来求一求你。观主在长安的这段时日,就由你来照料,如何呀?”

李琮正神游天外,她想都没想就回问道:“观主丢了东西该去找京兆尹,找本殿有什么用?”

敬皇帝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嗔道:“丛丛儿,此事办好寡人可是大大有赏!”

李琮心道不好,皇帝爹什么时候叫她的小名不好,偏要在这时候装个慈父。果然,司道君那双泛着水色的眼眸望了过来,眼中幽深无限。好巧不巧,南华怀中的猫儿挣脱了她的怀抱,直扑向李琮而来。

昭阳公主抱着到了她怀中瞬间安静乖巧的猫儿,心虚说道:

“本殿答应,本殿答应还不行吗?”

0044 第四十三章 司道君没有认出我的真实身份吧?!

敬皇帝扣下李琮,事无巨细地交待她要如何侍候司道君。李琮听得烦了,打了个呵欠,问:“圣人这又是存了什么心思?”

她要是再听不懂李敬是什么意思可真是个傻子了。

原是有意撮合她与司道君。

李敬顾左右而言他,磕磕巴巴地说:“这个嘛,倒也不是。丛丛儿,为人父母的总希望自家女儿有个好归宿。道融和尚一个西域番僧,哪里配得上大唐公主?归太傅才学家世都很不错,就是这身子骨忒弱了些!”

不愧是皇帝,三两句话就把她近期两位绯闻对象分析得一清二楚。

“至于你府上那些个面首嘛,”李敬咳嗽了声,“成亲之后可不许养那么多了啊。”

那意思就是司道君是她昭阳公主驸马的不二人选。

李琮问:“是啊,司道君仙风道骨,声名斐然。若是作了本殿的驸马,哄他将那长生不老的仙药交了来,更能保李唐皇室万年基业了。”

皇帝的基本职业操守是有一张厚脸皮。

李敬心思被人戳破毫不尴尬,说:“不可强求,不可强求。”

“圣人的算盘打得好,可您是否想过,司道君他是修道之人,不会理红尘俗务。”

李琮的基本修养是撒起谎来不眨眼。

对此,李敬的回应是笑而不答。

这一对女与父说气话来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哪个也没讨得了好去。李敬好话说了,赖话也说了,李琮一个字儿也没听下去,反倒细细想着太子在边关的情况。

她手里得了消息,知道太子吃了不少败仗。李琮原本以为圣人这下子总该看清形势,没想到他又起了利用她巴结云中观势力的打算。

真奇怪。这些个皇帝把自己的臣民妻女送出去换得一时安稳,最后软骨头的骂名还是落在女人的身上。

李琮手心一翻,说:“拿来吧!”李敬诧异发问:“拿来什么?”

“款待司道君不得要银钱么?人家可是世外高人!住得惯俗屋?吃得惯俗菜?喝得下俗茶?本殿一年的俸禄就那么点儿,哪里够用?”

李敬明知道女儿是在装穷,他也没戳穿李琮,笑眯眯地赏了不少黄金。想也知道,这钱是特批作司道君的招待费的。李琮领了钱,慢悠悠地走出太极殿外,一抬头瞧见归太傅和司道君一左一右守在宫门前。

李琮谁也没搭理,先给站在后头的柴老侯爷行了个礼。“老侯爷,您这是?”

柴老侯爷年逾五十,龙精虎猛,满面红光,尽管多年不曾上过战场,这副身体还是强健得很。他敬重昭阳公主,就像敬重一位旗鼓相当的对手。

“殿下,犬子见笑了。”

柴老侯爷进宫时走得匆忙,在轿子上一摸就发现印信不见了。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见这场面一点儿不慌,派了个小厮回侯府一打听,得,一看就是他那个倒霉儿子偷了去。

李琮一个眼神过去,柴老侯爷就明白这婚事没成。此事在他意料之内,他心中虽有遗憾,可也理解昭阳的选择。他时常会想,若李琮是他的女儿就好了,真不懂圣人对昭阳还有什么不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