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琮,又在胡闹?”
任她把这长安城搅个天翻地覆,他也会当成是孩子的玩闹,不忍苛责她一句。
李琮惊喜抬头,喊出声来:“二兄!”
来人正是晋王李瑛。
李瑛身着锦绣,神采奕奕,和禁室里两个惨兮兮的人形成了鲜明对比。李琮“啪”地一下抓住李瑛的衣袖,在雪白的衣料上留下了浅灰的爪印。
若是其他兄弟,李琮断不会言行举止如此亲密。
可那是对她最好、最宠她、最疼她的李瑛。
“二兄,救救他!”
李瑛侧身,一队宫监鱼贯而入,七手八脚把人往外抬。李琮不放心,亦步亦趋跟随其后,顺理成章地结束了她的禁闭生涯。
“法成上师并无大碍,还请二位殿下放心。”
医师如是说道。
李琮轻轻叹了一口气,望向李瑛的眼睛晶晶亮。
“阿琮是对这和尚上心了?”
竺法成仍处于昏迷状态,按理来说,他是听不到兄妹二人在说些什么的。再说,就算听到了又怎么样呢?李瑛想,自己与阿琮是天潢贵胄,他呢,一个有点名气的和尚罢了。
身份与地位决定了李瑛从来不是一个会照顾他人感受的人。
风声渐起。
李琮从声音中听不出李瑛的喜怒,她没有多想什么,直率回答:“这和尚空有副好皮囊,却是个榆木脑袋。本殿才不会对这样的傻和尚上心呢!”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李瑛的嘴角轻轻勾起。
“太医,拿些祛疤的膏药来。”
李瑛紧张问道:“阿琮,你受伤了?让我瞧瞧伤到了哪里?”李琮满不在乎地甩开了他的手,抚摸着竺法成脸上红痕。他生得很白,这印子许多天也没有褪掉。她是不会愧疚的啦,但总会觉得有些遗憾。
“这么好看的脸毁了真是可惜……”
昭阳公主的语气像是在惋惜一件摔碎了的瓷器,或是一颗缺了角的宝石,不管是像什么,总归不像是怜惜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李瑛眼中有无尽的宠溺之色,他摸着李琮的小脑袋,轻笑出声。
“阿琮呀阿琮,你还真是无可救药。”
但没关系,他会宠她一辈子。
0019 第十九章 病发作了 她得去找那个人……
“本殿又不是什么病秧子,二兄送这么多药材作甚?”
李琮草草冲了个澡,与李瑛寻了处幽静禅房谈天说话。还没入夏,这天儿说热就热,说冷就冷,没个准数。晶莹的水滴从她的发丝坠连而下,在肩窝处泅出一小片淡淡的水渍。
她穿的是李瑛特意为她带的换洗衣裳。
“二兄,你哪里来的女装?”李琮后知后觉地问。水红的绸缎底子,浅黄的卷草花纹。这质地、剪裁不太像是府中婢子所穿,晋王未曾娶亲,也不曾与哪位女子交好。李琮想了一圈儿,调笑问道:“莫非是二兄有了心上人?只可惜这样好看的衣裳还没送出去就便宜本殿了!”
晋王殿下看上眼的衣裳自然是千好万好,只有一点,那就是太合身了些……
李瑛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他的声音低低的,不疾不徐地辩解:“哪有什么心上人?阿琮开玩笑都开到我头上来了?”
李琮眯着眼睛笑了笑,拨弄着李瑛腰间环佩上的流苏。是块油润洁白的白玉,一枚玉佩可抵十座城池。李瑛看她玩儿得正欢,问:“阿琮是想要这块儿玉佩么?”
李环问他要什么,他会给;可李琮不用说出口,他就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奉到她眼前。
“我要什么阿瑛就会给我什么?”
“那是自然。”
李琮哼了一声,说:“一块儿玉而已,本殿才不稀罕呢!”她知道李瑛想要转移话题,她却很没有眼色地催促:“二兄今年二十有五,也该成家生女了。”
李瑛拿起一块方巾,把她半个身子圈在怀中,轻轻为她擦拭头发。晋王殿下是从没学过伺候人的,伺候李琮的时候却很顺手。李琮关了这么久,身体虚弱了些,索性闭上双目,舒舒服服、心安理得地让他伺候。
“阿琮是嫌我老么?”
“二兄何出此言?”
“柴小侯爷同样未曾嫁娶,阿琮就不曾催他。”
但他与柴嵘有一点不同,他已经二十五了,柴嵘只有十九岁。
李琮睁开眼睛,笑出声来。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眼中的李瑛是颠倒过来的,她看见他光洁的下巴,凸起的喉结和细长的脖颈。她感觉得到李瑛身上的温度与气味,有一种莫名安心的感觉。
这是一个很暧昧的姿势。
但是,她没有丝毫暧昧的想法。
“二兄是我血脉相连的兄长,柴嵘他算是个什么东西?莫说嫁娶之事,他就算是死了本殿也不关心!再说,若不是他咄咄逼人,本殿怎会如此之惨!”
李瑛愧疚地说:“阿琮,是二兄没用。”
他想护她,大多时候却爱莫能助。
李琮起身,按下了李瑛的手。她鲜少在外人面前表露心迹,因此说起真心话来也就格外动人。
“二兄,你是我在这世上最亲、最亲的人。我虽贵为公主,杀伐果决,也不过是别人手里的一枚棋子。那些男宠嘴上说着亲亲爱爱的话,心里爱的是昭阳公主,又不是我李琮。偌大的长安城中,有几个人真正关心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