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1 / 1)

六王府找来的那名翰林院官员当堂改口,转而指正朱珂的人收买了他,连银票多少何时何地都说得明白,而那名原本被灭口的小吏也出现在公堂,一切证据指向朱珂。

朱珂面如土色,试图脱身,然而公堂之上坐着的是当朝首辅王钦,王钦怎么可能给他机会翻身?当场派人去朱珂府上捉人,拿到几名幕僚,一经审问,众人也晓得大势已去,为了保命,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将朱珂的计划透了个底朝天。

朱珂落网,不可避免牵连刑部尚书李庆宜,左都御史程钧是个暴脾气,当堂将李庆宜一屁股踢去堂下跪着,李庆宜是个狡猾的狐狸,只承认自己被人带偏了,却不承认参与了此事。

次日上朝,王钦等官员将案情公布,文武百官瞠目结舌,朱谦一党的御史也将这些年朱珂放高利贷设赌场的证据全部提交,朱珂当庭悔恨,欲求得皇帝宽大处置。

皇后亦闻讯赶来求情,毕竟是疼了多年的亲儿子,皇帝正踟蹰之际,

一授朱谦示意的御史,越众而出,铿然道,

“陛下,先皇当年明明是瞬时势而为,是被百官拥戴登基,论理不会有不满之声,为何这些年,暗中污蔑先皇的人屡禁不止,臣以为,问题出在当时先皇在处置陈家时,手段不够果决,未能服众之故。”

“陛下请想,无论陈家出于何种目的,他毕竟是弑君,此乃十恶不赦之举,此外,这一举止,亦陷先皇于不义之地,直接导致先皇抑郁而死。臣以为,陛下若想堵天下悠悠之口,正应该弥补先皇的遗漏,将当年弑君的人按律处置,以正视听!”

殿内倒抽一口凉气。

当年先皇处置了陈家,却留了几手,后来又逼着皇帝娶李氏女为后,依着御史这意思,可以将李家与陈家后裔给一并处置了。

李庆宜听了这话,几乎瘫倒在地,他本以为可以全身而退,不成想,朱谦拿他最得意的地方来攻击他,好一招将计就计,釜底抽薪!

皇帝果然眯起眼,细细思量这席话。

于私,皇家感激陈家,于公,他必须处置陈家一脉。

左都御史程钧闻言,第一个站出来,“臣附议。”

紧接着王钦列出,躬身道,“臣也附议。”

陆陆续续,竟有大半官员跪了下来。

皇帝长吁一口气,当庭下了两道旨意,其一释放朱谦与沈瑜,并擢升沈瑜为鸿胪寺卿,其二,下旨彻查当年陈家弑末帝一案。最终,皇后被废,发去皇家寺庙修行,李家阖家被发配边关,皇帝并未杀朱珂,而是将他终身□□,子女均贬为庶人。

轰轰烈烈的国史案,最后以六皇子一党败北而告终。

除夕前夜,案子尘埃落定,朱谦亲自料理此案首尾,果然如他所料,将当年弑君的陈家一脉给处置后,朝野呼声很旺,皇帝闻言压在心中那颗石头总算移开了,冲他摆摆手,

“过了这个除夕,朕彻底不管事了,朕僻居玉熙宫,奉天殿都交给你了...”

朱谦怔了怔,连忙拜伏在地,恭然应允,“儿臣遵旨。”

皇帝伏在御案上,慢悠悠打量他,忽然冷笑道,

“谦儿,这招苦肉计玩得很溜,你是不是得谢父皇成全之恩?”

朱谦轻声咳了一下,面不改色道,“父皇,儿臣当时是肺腑之言....”

“装!”

从奉天殿出来,朱谦迎着凛冽的寒风拾级而下,来到丹樨,广袤的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朱谦一袭玄服,稳步地行走在风浪中。

这时,曲毅兴致勃勃兜着一粉笺从东宫方向奔来,见到朱谦,喜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忙将信笺奉给朱谦,

“殿下,平章郡主邀请您明日午时在迎庆楼赏梅。”

浑厚的嗓音伴着风声灌入朱谦的耳郭,高大的身子罕见地晃了晃,不可置信盯着他,眼底带着几分初生般的真挚,

“你没弄错?”

“千真万确。”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这章提前更新,不过以后还是白天哈,么么哒。

第62章

翌日天蒙蒙亮, 朱谦睁开眼后便睡不着,裹着件中衣下了塌,招来宫人伺候他梳洗, 来到平日放置衣物的镶八宝柜前。

里面罗列着沈妆儿给他做的衣裳, 袍子,氅衣,直裰分门别类都叠放得整齐。

行宫之前那些年月, 沈妆儿格外勤勉,各色衣裳做的不少, 哪怕后来她不给做,他也有新的穿, 只是大半年下来,都已洗旧。

今日去见她,自然要穿她给做的袍子,朱谦挑选片刻,陷入踌躇。

恰恰曲风在寝殿书房寻他半晌,不见人影, 来到梢间瞥见朱谦杵在衣柜前, 大约猜到他心思,忍着笑上前施了一礼,

“殿下,您在做什么呢?”

朱谦捧着几件衣裳, 有些为难,“你可记得她平日喜欢我穿什么颜色的衣裳?”

这可把曲风给问住了, 他挠了挠脸颊, “郡主以前说, 玄色显得您清隽, 天青色显得您俊逸,竹青色显得您儒雅,紫色的显得您矜贵....总之,您穿什么郡主都喜欢...”

那是过去了。

现在不一定这么想。

朱谦心中没有一点底气,当沈妆儿肯拾起针线替刘瑾做衣裳时,他便知道,那份独属于他的特权已经没了,她彻底割舍下那段感情。

曲风见自己一番话反而惹得主子满脸酸楚,不由汗颜,细细扫了一眼他手中的衣物,指了指天青色那件,

“殿下,您平日不爱着这般鲜亮的颜色,不如今日穿这件?显得年轻又精神...”

朱谦敏锐抓到“年轻又精神”的字眼,不动声色颔首,“那就这件。”

曲风伺候着朱谦换了衣裳,天青色的长袍及脚踝,玉色革带将他颀长的身形勾勒得格外俊逸,主仆二人又为玉佩给难住了。曲风要他配上一件和田玉的挂配,朱谦却想系上沈妆儿给他做的香囊,他以前从不爱佩戴这些玩意儿,今日为了讨她欢喜,也是不遗余力。

曲风最后随他的意,选了一个靛蓝缂丝香囊,紧实的针脚,出挑的颜色,穿着这一身往铜镜前一站,将那张深邃冷隽的脸给衬得柔和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