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的大船顺着渭水南下,两岸皆是青青农田,河工素来是吃拿卡要的重点项目,他这几年在关中干得还行,虽然不敢说是每一分钱都用在刀刃上,可也算是能把帐平下来,项目也好分包也罢,基本都按时按量的完工了。
回头他和阿悦先期投入的钱,都会由关中用渠的各县分期拨付回来,回款时间虽长,但胜在收益高,至于其中的时间成本唉,兄弟投的钱,还能不认不成?
船队顺着渭河进入大河,很快来到了湍急险要的三门峡河段,但让人安心的是,前两年,朝中派人用□□在水流稍微平缓一点的南边炸出一条新的河道,虽然只有一百丈不到的距离,却是极为有效地避开了河中的人神鬼三块大石门。
开凿这条小运河之后,长安和洛阳的联系便紧密起来,来往商船也更加容易,每年年节时,司马邺只要四日,便能从长安回到洛阳,极为便捷。
而如今,关中产粮已经基本恢复,加上南北供给,洛阳及周边的人口已经有了七十余万,加上临近上党的煤铁输入,洛阳已经与蓟城、建邺三大区域齐名,各成一个巨大的产业代。
司马邺揉着河湟(青海一带)羌人贡献来的一件极细软的羊绒斗篷,在献给陛下和送给好友之间思索了一下,果断选择了后者。
……
回到洛阳时,正是春日。
司马邺一边在家窝着美白,一边吆喝好友过来说说洛阳情况。
王悦如今已经取代了上司的位置,升任洛阳尹,白日里忙得紧,只能在晚上带着吃食和他吹牛聊天。
当然,若说如今洛阳最大的事情,无疑就是崔涞大人的家变了。
“家变?这不才结婚三年么?”司马邺嗑了一颗瓜籽,立刻露出喜色,“哎呀,这瓜子好香,哪里来的?”
“此物名葵籽,是海外探险船队带来的新品,家里已经种下,甚香。”王悦从盘里给他抓了一把。
“哦哦,海外的好东西真多,我都想上船了,你家羲之上次去出海,回来了么?”司马邺好奇地问。
“早回来了。唉,他才出海,便遇到大浪,在海上飘了半日,但雄心就此溃灭,再不提纵横四海这事,”王悦话里虽然叹息,但无法克制上弯的唇角,很明显出卖了他的心情,“后来他便投身书画之道,如今已经是有名大家了。”
那些异人听闻此事,还敲锣打鼓,送天鹅送大雁地上门庆贺他劫后余生。
“真是不枉此生啊,”司马邺有些羡慕,继续先前话,“那崔涞是什么事?”
“郭家女与他不合呗,”王悦感慨道,“他夫人先是坚决要出家,都已经约好日子落发了,人也搬去了庵里,后来无意中救了一个寻死的姑娘,询问之下,知道那姑娘被夫家休弃,走投无路,她帮着那姑娘讨回家财和土地之后,发现有很多乡村妇人,不知律法,任夫家蹉磨鱼肉,便立志为天下女子求个公道,于是第一个,便找上她夫君。”
“哇哦,还好我没成亲,”司马邺感慨道,“那崔涞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能好聚好散,崔涞肯定同意啊,他要了女儿,儿子让郭家女带了。”王悦说道。
“啊,崔家同意?”司马邺惊了,“这可是嫡出长子啊。”
“崔涞同意了,他母亲也去了,其它人也管不了他,”王悦摇头道,“他说自己还有浑、潜、湛、液四个亲弟弟,不缺他一个传宗接代,再说,他又不是真不管,儿子肯定还要认他的。”
“这郭家女倒也是个奇女子,但这身后之名,恐有是非了。”司马邺瞬间便想到其中关节。
虽然有女帝立国,但这世人的认知,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她也是你我这般人,何惧身后名,”王悦轻笑一声,将杯中美酒饮尽,“无非是百载千秋过后,任人评说罢了。”
“不错,当浮一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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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黎历公元400年。
期末考前,学生们正拼命复习。
“王悦,字长豫,琅玡临沂人,我国古代著名的文学家啊啊啊!这家伙怎么不学他基友司马邺那样不学无术啊,没事写什么古文啊!”
“还有谢道韵、王羲之、郭听白……这些人,都TM是多事啊!”
“对,一生黑,还是崔涞王虎这些人好,既不作诗也不写文。”一名学生耸耸肩,“对了,听说今天来了个转校生。”
“哪个转校生啊,都期末还来啊,是连着过暑假不香还是电视剧不好看?”
“听说叫李白,巴蜀那边转校来的。”
第294章 番外-侄儿与弟弟
大黎七年时, 广州的番禺城,已比先前大了近三倍。
因为阻碍货运,番山和禺山中间的山谷已经不足以支持城市的建设, 于是朝廷干脆把组织人手,将番山铲平, 山岩就地填海造陆,开出来的土地又把港口扩建了一波。
西方的商船如今还是运送大量的金银来购买东方的货物,当然, 除了奢侈品之外, 东方的精美提花织机、药材等物也是重点交易品,罗马和波斯的商船都对的黎朝的蒸气机船头垂涎无比, 曾经向朝廷递交国书, 想求一台回家, 但还是被拒绝了。
这东西产量和需求差距太大, 国内都没满足, 卖是不可能卖的。
船铃响动, 一条大船缓缓进入码头。
这时, 码头的旗手吹响了哨子,打着旗语让船在旁边等候。
又过了一会, 一条船从旁边离开码头, 他这才挥着手中旗帜,让船停入码头。
船还未停稳, 几名衣着身着薄麻的俚人从船上跃下, 拉着纤绳让船停靠得更稳, 随后便有管理者过来清点货物, 扯单子让报关。
一番麻烦的手续之后,才到码头约了车队, 将船上的货物送下。
“这是什么?”背着沉重又有些柔软的货物,力夫们有些好奇地问。
“这是胶,”帮着搬货的俚人笑了笑,“前些年,朝廷让朱涯州(海南岛)种些叫橡胶树的苗,给了很多财物,这几年,那树长大了,用刀割个口子,便流些白乳,汇集到一起,就凝成这胶了。”
“啊,那这些有什么用呢?”力夫不解地问。
说到这个话题,这个俚人瞬间眉飞色舞:“那用处可就大了去了,胶鞋、胶鞋你知道么?”
力夫瞬间睁大了眼睛,背着胶的身子瞬间抖了抖,仿佛背的不是胶,而是黄金。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交广之地炎热潮湿、雨水繁多,赤足也好,布鞋也罢,在雨水天都能将脚泡着发白发肿,但若有一双胶鞋,这些便都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