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1)

说到白纸饭盒啊,就要提及那些小饭店和快餐店的盒饭了。

一荤一素8元,一荤两素10元,两荤一素15元……

类似的招牌,各位想必多多少少都有印象。那些路边快餐店说来不卫生,妈妈们每次路过都忍不住要对孩子叨叨“不可以吃啊,都是黑心米啊,地沟油啊。”,但是在外打工的仔子,囊中羞涩的路人,哪里顾得这么多健康不健康的?这些便宜实惠却不卫生的菜,支撑着他们在城市里艰难立锥,怎么又能说这些盒饭的存在就都是错的呢。

自然,还有一些不怎么讲究的小白领,还有一些妈妈说什么偏偏想反着试一试的孩子,还有通常不那么在乎的爸爸们,他们也偶尔会挤进去,和那挥着大勺热心招揽的大妈们说:“来份盒饭。”

大妈就会大着嗓门照例问要几荤几素,客人手一点,她们利落地一勺子下去,伴随着“多一点,要那一块肉”,和“已经很多嘞,不能再多了”的讨价还价声,把一个个饭盒箍好,装进袋子里递给客人。

那还是外卖小哥没有开始拯救城市的岁月,客人自己提着盒饭悠悠地往回走,粗心大意洒出汤来,也怪不得谁。

虽说这些小店在挑剔的母亲们的眼里,总是上不得台面,吃了好像要害死她们孩子的。但是不得不说,有几次我吃这盒饭的味道,着实好的超出了一些更昂贵的大饭店,或者也可能是因为不许吃盒饭的禁忌被打破,所以那些炒菜的味道从一开始就赢在了起跑线上?

不得而知。

对于此类盒饭,我印象中最深刻的,是快二十年前的一盒鱼香肉丝。它来自于一个黑漆漆,排风扇上挂着黏糊糊可疑黑油的路边小餐馆,却成了我再没吃到过的绝味。

我当时在新装上的空调房里,二十年多前的空调可不是户户都有的,新家能够装上一台,简直兴奋得要命。我们在新房摆弄家具,打扫卫生,忙碌好了还是要回老房子去等着这新屋透气的。就是那天中午,爸爸去楼下寻摸到了这家小餐馆,打包了两盒鱼香肉丝盒饭上来。

他可能本意是懒得走远,想随便凑合着吃一顿,可是那富有魔力的盒饭一打开,鱼香肉丝的香气简直直击人心最深处。那晶莹滑嫩的肉丝,红艳艳的胡萝卜细丝,挂着红油的脆嫩木耳丝,不起眼但是香味夺魄的姜丝,一筷子下去,爆炒爽滑的肉丝挂着红油,放入嘴里,浓厚的鱼香酱味中有带着一丝丝酸甜,直到此刻想来都忍不住吞咽口水,口颊生津……唉,竟无法找出一个词来,能够形容它的绝妙。

美味二字,简直是太逊色,太苍白,太敷衍了。不用来形容食物的“爆炸”,反而更适合它。

有时候就是这样,文字创造出来自然有它搭配的规矩,可又何必常常束在这规矩里呢,人本随性人,字本为人创,当感情发了酵,味道破了天,规律又算什么垃圾?不本就是等着感性去莽莽撞撞地冲破它们的吗?

爆炸的鱼香肉丝,明知搭配得不对,但那又如何?传达给人最直观的感受才是行文的目的,遵守规矩可不是,就像给味蕾最难忘的体验才是做菜的目的,死认正宗可不是。

所以在品尝各种各样的鱼香肉丝过程中,我时常在反思,究竟什么是规矩?它究竟有何种地位?不是不敬正宗,但只要好吃,为何偏偏要拘泥于正宗?那灯红酒绿的雅致馆子里的推杯饮盏从未有什么美味是记住的,确是高级,确是规矩,确是无可挑剔到了极点。

但那浓厚的匠气,已就像“美味”一定要配“食物”,“爆炸”一定不能配“鱼香肉丝”一样,足够浇灭任何疯狂的食客与癫狂的厨师的热火,让一餐盛宴陷入食物的八股里去了。

又怎比得上那一天,炎炎夏日空调房里的鱼香肉丝盒饭呢?

很多年后,除了品尝各种各样的鱼香肉丝之外,我还开始按着不同的方子亲自下厨烹调过这种川渝美味,好的坏的菜品都出过。这菜着实神奇,在很多菜谱中,食材都是不一样的。不过,尽管我已经知道最正宗的鱼香肉丝是需要放莴笋的,然而我最终还是在鱼香肉丝的烹饪上找到了自己的道――不要莴笋。

曾尝鲜滋难为馔,除却盒饭都不香,或许是那一盒夏日空调房里趴着吃的鱼香肉丝盒饭太深入我心,先入为主,那放了莴笋的正宗,反倒被我拒之门外了。

至于第四种盒饭,便是如今每一格每一块分好的塑料餐盒。

这盒饭是近些年出来的,这玩意儿我不打算写,因为――它他妈的实在太糟!

恕我直言,我从来没有在这种盒饭里感觉到过任何灵魂战栗的绝味,得到过任何妙不可言的回忆。

这该死的盒饭,最大的那块要放饭,圆的放汤盒,第二大的放肉,左右蔬菜。我的一荤一素呢?我的两荤一素呢?我的两荤两素呢?统统都不能选,这饭盒连把食物都条条框框地约束好了――连食物都要守规矩。我一点都怀疑人吃多了这样的盒饭之后能够退化成猪然后哼哼唧唧笨死。

唉,吃这种盒饭的自在快感与禁忌喜悦我是半点也没有体会到,倒是筷子勺子在那滑溜溜的塑料壁上捞得吃力,实在累极。

它不配得到我的流水账,所以不写了。

不然我的流水账,就会在其他流水账面前,变得不再英俊,再也抬不起它高贵性感又不羁的头颅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我来啦我又来啦!还是一样的,故事里的我不一定是我= =好饿啊好饿啊好饿啊,我要去吃饭了……

第7章 人物投喂指南(粥篇)其一

粥是非常寻常但又非常不寻常的一种食物。

说它寻常,是因为几乎家家户户都会煮粥,在很多家庭里,尤其是那种安养着老人的家庭里,粥往往还会稳坐早餐C位,就和全家福里拄着龙头拐杖白发苍苍坐在相片中央的老祖宗一样。

家庭里吃的粥,通常是电饭煲煮出来的白粥,纯天然无污染,医生说,营养价值也并不怎么高,但是老一辈的许多家长同志并不这么认为,见到不愿意乖乖喝粥的孩子,还会苦口婆心或者干脆高声大气地训道:“吃点粥好的啊!对身体好的,养胃的啊!”

然后孩子一边委屈巴巴地瘪着嘴,一边起来稀饭就咸菜,顺带啃馒头。

当然也有不少家庭,煮妇或煮妇蕙质兰心,会煮些翻出花样的粥,比如最常见的皮蛋瘦肉粥,瘦肉冬瓜粥,排骨粥等等。不过也不排除人民的创新精神酿造的惨剧,比如有人曾经熬过黄鳝粥,煮出来的那一锅东西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都算是仁至义尽了,成语也是有尊严的,虽然我是个随便的人,高兴为首规矩为末,但是涉及尊严问题的时候,还是不要随便欺负人家为好。

粥的不寻常之处在于它有时又是寻常百姓家极难复刻的一种美食。比如撒了酥脆炒米滋味浓郁鲜香的龙虾粥,比如在东南亚国家偶尔吃到过的用肉松薄脆香料溏心蛋做出来的创意白粥,比如说是用骨汤鸡汤煨出来加入了海参花胶一类的养身粥……都很有意思。不过外头卖的粥,最打动我的还是潮汕人的砂锅粥。

说起来,我很想问个问题,如果这篇文章的读者里有潮汕人恳请你们好心解答我心中这个疑惑――潮汕人是不是几乎人人都会煲砂锅粥?

我一直耻于下问是因为实在不知道这个问题是否类似于“内蒙古人是不是几乎每个人都会骑马”,但是仔细一想,骑马的可实现性与难度,和煮砂锅粥实在不是一个等级的,问一下也无妨,大概也不会显得我很智障,我还是能保住自己的脸面与高贵的尊严,不会让人以后一看到我就会介绍说“哈哈哈这就是那个问内蒙古人是不是都会骑马的傻逼”。

毕竟煮砂锅粥,需要的必备道具是:砂锅x1

而骑马,需要的必备道具是……呃……玩不起玩不起。

潮汕砂锅粥真的是城市夜间最轻盈的灵魂,疲惫都市白领最强力的奶妈。有时候,人们像提线木偶一样从写字楼里目光呆滞两眼无神地走出来,烦了一天,想去吃烧烤吧,想起了令人头皮发麻的体检报告单,想去吃居酒屋吧,想起了令人黯然叹息的银行储蓄卡。晚归的人实在想垫些肚子,可是逐渐冷寂的钢筋水泥中,哪里还剩了些红泥小炉般的温柔呢?

思虑之间,若是有幸路过闪着霓虹大水灯牌的“xxx潮州菜馆”,“xxx潮汕菜”,那么可千万不要嫌人家灯光太闪,配色太low,店名简单粗暴得让你甚至分不清A店和B店的区别,反正怎么土怎么来,只要千万带上一个“潮”字老板就舒坦。

不要嫌弃,真的。

每一个带着犹豫,浑浑噩噩摇摇晃晃地推门走进了潮汕粥店的夜归人,都会在那咕嘟翻滚着泡,装在砂锅里的生滚粥端上桌时,被那可爱至极的声音唤醒,身而为人的热气慢慢地由指尖复苏,凝了一天的冰霜在眉宇间融化,袅袅蒸腾的水汽里,倦怠被稀释了,五官都变得柔和起来。

其实粥品也不算太复杂,用料大多也还算亲民,便宜些的无非就是虾仁粥,蛤蜊粥,若要好一些,虾蟹粥也已算夜宵店的顶配了,蟹一切开,鲜脂流黄都融到了软糯的米粥里,随着砂锅底下的火焰滚啊滚,慢慢地和粳米缠绵入扣,难舍难分。端上桌来一舀下去,鲜粥里尽是雪白的蟹肉和晶莹的虾仁,又美味又热乎。

嘶,舒缓到骨头缝里。

潮汕生滚粥,香,软,滑,烫,鲜,朴,为粥中之上品。最重要的是,对那些被生活毒打到残血,胃疼乏力,食不下咽,自己也懒得动手开火去慢慢炖粥的人而言,夜宵生滚粥给了他们最温婉的照顾,一碗粥下去,血条都绿了。它无异是柔情的,却让能客人顿生一种老娘还能再战五百年的豪迈来。

粥能给现实中的社畜迅速回血,也能给小说中的人物好感加成。没有办法,无论是哪个次元的人类,多少是能被美食所触动的,只是触动的程度不同,以及需要找对正确的投喂道具罢了。

而关于粥,我拿迄今为止已经写过的孩子们做了个分析,看看如果手上拥有“道具:粥x1”,去投喂哪位人物可以获得最大收益,以及过程中需要注意的问题。

1.薛蒙

投粥建议指数:零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