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夷深以为然,二人歇息片刻后便将敖丙拉起,亲自为他穿戴。二人见仪容得体,叮嘱丞相守好河神宫便驾云往天庭去。
待到灵霄宝殿后,无夷方得知玉帝王母一同往西方教赴宴,并不在天庭。无夷略一思忖,笑道:“既然陛下和娘娘不在,本尊也不便多留。灵感、金灵等擅离职守一事,便劳烦金星替本尊转达吧。”
太白金星心中暗叹天庭又在河神面前丢人,一边连声答应。他也没想到天庭派下的妖怪竟如此大意,得亏孙大圣没能腾出手,不然他一旦发现这不过是个设计好的圈套,定是不愿再护持取经人上西天取经了。
无夷并未在天庭久留,去姻缘司探望过青岳后便与敖丙一同去往人间如今最为繁华的城市长安城。第135章 无夷和敖丙隐……
无夷和敖丙隐匿身形远远观望,见城门下往来者甚多,不仅有黑发黑眼的大唐百姓,还有不少高鼻深目、一头卷发的胡人。他们或是推着车、亦或挑着扁担,装着满当当的货物。
敖丙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又见城墙高耸古朴、威严大气,说道:“不愧是历代帝王建都之地,人族气运亦偏爱此处。”
无夷感慨道:“历经千年,比之从前的朝歌,更上一层了。”
他心中暗暗想到,也合该人族成为天道主角,这一份智慧毅力,就不知胜过其他族群多少。只这城墙三丈有余,更别说他们在云头上向下看到宏伟富丽、规划严整的整个城池,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想到这是凡人凭一己之力所为。
敖丙微微一笑,拉着无夷道:“我们也入城去,在这里干看着有什么意思?”
说着便与无夷一同随着人流悄悄入城,待到僻静无人处方才现身。为融入人群,无夷与敖丙仿着富贵公子的模样将发冠改为黑色纱罗制成的幞头,又将道袍改为月白色的襕服,乍一看便是地地道道的富家公子。
二人互相打量,敖丙有些新奇地看着无夷的新装扮,调笑道:“好一个清雅俊秀的公子,只是怎么看也不像凡人,倒像清心寡欲的道士!”
无夷无奈一笑,一下便化开他眉眼带出的冷淡凝涩,显得格外生动温和。敖丙心中高兴自己有本事让冷情的仙人动了情爱之心,忽而手腕翻转,变出一朵艳红色的茶花来。
无夷配合地低下头,敖丙上前将茶花簪在无夷的鬓边,方才满意道:“如此一看,才像个风流公子。”
无夷并未凝出水镜去看自己的模样,只凑近去看敖丙的眼睛。见他眼神闪躲起来,方笑着吻上敖丙的额头,牵着他的手一同走出这僻静之地。
只是他们一出现,街上的男女老少便都看过来,与同行人窃窃私语。无夷和敖丙只面色如常汇入人群,旁人见他们这般自在,便也只是偷看,不敢上前惊扰。
街上人流如织,街道两旁全是各色玩物、小食,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往来行人,面上皆是带着笑意,身材结实,俨然生活安定。
敖丙很快适应了这般热闹的场景,兴冲冲拉着无夷去看商贩们摆出的玩物。就见木架子上拴着各色花灯,不光有动物、花卉,还有不少是佛国故事。摊子上则摆着不少假面,虽说较为粗陋,却也不失可爱。
无夷见了心道唐王还当真崇敬佛法,连带着人间也风靡起来。他腰间的荷包里装着长安土地神提前准备好的银钱,见敖丙颇感兴趣便道:“你喜欢哪个?”
小贩见无夷似是要讨好心上人,连忙对敖丙道:“少爷相中哪个,我给您拿出来看。不瞒您说,我这铺位上的东西,可比整条街上的都好!您瞧,我这假面上连个毛刺儿都没有!”
敖丙看了眼花灯,拿起手边的龙形面具,见这竹制假面的边缘果然极为圆润,连带着小龙也憨厚可爱。他转身将假面扣到无夷脸上比划,见他露着两只眼睛冲自己笑,便问道:“店家,这怎么卖?”
小贩心里合计他们出身富贵,定不知物价,便笑道:“承惠二十钱。”
无夷见这小贩眼中带喜,便知他报的价格定是高了。但土地给他准备的银钱不少,他也不想败坏敖丙的兴致,便付了银钱。
敖丙兀自喜欢,欣赏了一会儿后就把龙形假面给无夷戴上,见无夷乖乖任他打扮心中满是喜悦。他见前面摊子上围了许多人,又连忙拉着无夷去看,见上面的假面满是彩绘,比自己的更加精巧,不由更是兴致勃勃。
他低声在无夷耳边嘀咕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人间竟然这样好玩儿,一点也不像从前那样灰扑扑的。”
谁知问了价格后,却得知这样精致的面具才要十五文,敖丙当即看向无夷抱怨道:“亏了亏了,他定是给咱们多要了!”
无夷笑着揉了下他的肩膀,说道:“咱们买的虽不如这个精巧,却更显得小龙可爱,我很是喜欢。快去看前面……”
他们不知不觉逛到街尾,无夷手上也拿了满当当的玩物。只是再往前,就是略显破旧、被砸坏的铺面,与热闹的大街显得格格不入。
敖丙远远看了一眼,却忽然被无夷搂进怀里,避开了行人的冲撞。
那人见自己险些撞到旁人,垂头时连连道歉,却在抬头看清敖丙之后冷哼一声,甩袖就走。无夷蹙眉喊道:“你这人,怎么这般无礼!”
敖丙也有些不满,凝神看去,确确实实就是凡人,与他从无接触。他便问道:“我哪里得罪了阁下,你竟如此怠慢我?”
袁守诚被他们二人喊住,冷笑道:“不守信誉、不尊王法,我耻于与龙族为伍。”
?
无夷和敖丙对视一眼,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说。无夷见他似是与龙族有仇怨,想到长安城外便是泾河,便问道:“不知究竟发生何事,还请阁下告知,我等才明白缘故。”
他见袁守诚相貌稀奇,仪容秀丽,只是气运有损,揣测这许是个术士。只是不明白长安城风调雨顺,术士怎会与泾河龙王生出嫌隙。
若他没记错,泾河龙王出身西海,素来温和知礼,循规蹈矩。也是因他做得好,无夷才将他从偏僻之地调来泾河,紧邻长安城。
敖丙冷言道:“这里人多眼杂,还是找个清静地方,我倒要听听龙族是如何不守信誉、不尊王法。若你说不出个所以然,休怪我手下无情。”
袁守诚冷哼一声,心道若此二人可以惩治那无法无天的泾河龙王,不正合他意?因而引他们到破败的铺面前,取出钥匙开了门,荡起一阵飞灰。
无夷往里看去,见铺子里还放着术士所用的卦书、罗盘,后面还竖着一轴名帖,上书神课先生袁守诚。他将玩物收入袖中,揽着敖丙踏入屋内,施法将木凳上的灰尘吹走方才坐下。
敖丙打量着,蹙眉道:“原是个先生。”
袁守诚面不改色,说道:“我们袁家世代在钦天监任职,手段非常人可比。我尤其术冠长安,未尝有人敢与我一战。阁下只看这铺子,便是泾河龙王来砸的。”
敖丙本就猜测这铺子的现状与龙族相关,可泾河龙王与他也有些亲缘,上次去东海吃席尚且见过他。明明他身具功德,不曾有额外的业力。
他看了眼袁守诚,说道:“请先生将前因后果细细说来,我也好决断。”
无夷则是示意敖丙,先行离开,到僻静之地便将长安城的土地神唤出来。土地神早知河神与三太子近日在人间游玩,本就不敢懈怠,如今听无夷唤他便连忙现身。
无夷指着袁守诚的铺面道:“袁守诚与泾河龙王之事,你可知道?”
土地神见是因为这事,便笑道:“神君,小神自然知道,此事说来也不是大事。那袁守诚原有些本事,占卜极准,有一渔人为了渔获丰富便时常来寻他占卜。泾河中鱼虾丰富,本不怕渔人捕捉。可这袁守诚只教渔人去捕大鱼大虾,那都是龙王麾下成精的精怪,龙王自然恼怒。”
无夷一怔,问道:“他们有些道行,应当不会被抓走才对,若只是这些置之不理便罢,为何又起冲突?”
土地神捋着胡须笑道:“神君有所不知,既然是龙王麾下,自然是在水晶宫当值。一次两次龙王尚不理会,可次次如此,龙王也少不了上岸与他分辩。二人以雨水为赌,龙王要他若赌输了便不能在长安为人占卜。
”
想起此事,土地神也觉好笑。玉帝名义上乃三界之主,但降雨一事还轮不到玉帝一人独断。袁守诚以降雨与龙王作赌,可长安城素来风调雨顺,温湿适宜,并不需要水德星君府操心,玉帝法旨根本就没有发到泾河龙王手中。如此,袁守诚自然必输无疑。
他笑道:“袁守诚输了赌约,却是心不甘情不愿,被龙王找上门砸了他的摊子。自此二人便结下梁子,袁守诚凡有求雨,他说要午时下,龙王便要子时下,他求五百点雨,龙王偏要下二百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