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1 / 1)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到包厢里的陈寻寻突然抽出来纸巾擦了一下红彤彤的眼,她说:“那算了,那我们先吃吧。”

没有再要等的人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啊。”沈祝山不由控制地喃喃出声,脸上露出来无法接受的表情,望着站在他身边的孔洵。

沈祝山是病重将死了,可是孔洵呢,孔洵怎么也跟着来了?

沈祝山看着孔洵的边缘逐渐清晰了,他抓着孔洵的手攥越紧,沈祝山被巨大的愤怒和恐惧填满,他上去一把抓住了孔洵:“他妈的,你敢死我就杀了你……”

话音落下,沈祝山猝然睁眼,从梦里惊醒的沈祝山弹坐而起,他的心脏狂跳不止,撞得肋骨生出来幻痛,他大口喘息着,后背全是冷汗。

“沈哥,怎么了?”

孔洵很快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摸到他汗津津的手臂,也坐了起来,缓缓搂住了他:“做噩梦了?”

夜灯的灯光昏暗,孔洵看到沈祝山眼睛一错不错盯着自己,自己抱着他也没有推开,不知道梦到什么,瞳孔还在发颤。

“梦到什么,怎么吓成这样?”孔洵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听到他刚才急促的,像哭一样的喘息声缓慢地平复了。

“我梦到我们”沈祝山的声音戛然而止。

“没事了。”孔洵摸了摸他僵硬的脊背,语气轻轻地说:“不好的梦就不要回忆了。”

过了很久,被孔洵抱着的沈祝山才重新躺下,两人躺在床上,沈祝山看了一眼床头闹钟的时间,距离天亮还有三小时。

十分疲惫却困意全无的沈祝山,侧目看向孔洵:“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了?”

甚至要比沈祝山自己更早发现这件事,然后孔洵才会做出来这样极端的选择。

孔洵说:“什么?”

沈祝山似乎是犹豫,片刻后他像是展露了一个巨大缺陷一样对孔洵低低地说:“我运气不太好。”

孔洵看到沈祝山眼睛里的担惊受怕,疲惫,被病痛折磨后的麻木,看到一个战战兢兢的人。

孔洵知道,被磨挫过了头的人就是这样的,变得不复勇敢,变得不敢迈步,因为不知道后面还会有什么刁难。

沈祝山曾经光芒四射的时候,孔洵不能独有,到现在比月光还黯淡落到孔洵手心里,竟然还是要顺着他的指缝落下。

孔悦在得知沈祝山生病住院之后,曾打过几通电话慰问过,知道此病凶险,宽慰过孔洵几句,甚至还推荐了比较灵验的寺庙让孔洵去拜拜。后面却开始提及孔浈,说他在南非生活很不适应,而且白化病不可以晒太阳,孔洵把他丢去看矿场实在是太过强人所难,说到底是兄弟,只是为了一个沈祝山,要这样赶尽杀绝吗。

孔洵闻言不得不先纠正了孔悦的语句错误,比如是只有一个沈祝山,又另外告知孔浈的归期在一百年以后。

孔悦愤怒地挂断了电话。

十一月下旬,沈祝山二期化疗开始,他的身体反应出,比之前的副作用更大,他的体重开始下降,在多次的联合会诊中,孔洵要求旁听,提及的几个问题,竟然都出乎徐承预料的专业,不知道是私下里做过什么样的恶补。

最终医生为沈祝山敲定了新的方向,尽快调整指标,进行移植。

这个消息出来之后,苟袁过来抽血配型,孔洵并不意外。

结果竟然发现赵临丰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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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临丰当日隔着玻璃跟沈祝山说,“沈哥,从前的时候,我借你的笔橡皮,你从来都不让我还,学委查我的作业,你帮我讲情,值日大扫除我说我有事你说你连我的那一份也扫……我赵临丰是一个别人为我做十件事,我只能还别人一件的人。”

他说:“沈哥,今天我就来还我这一件。”

只是抽个血,结果还没出,赵临丰就露出来一副他已经要移植给沈祝山骨髓的样子,快要把自己感动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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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一日,新的一年开始了。

坐在车上的孔洵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来自孔悦的电话。

孔悦这次好像头脑清醒了许多,只说给沈祝山留了几副好参,以及有照顾过好友的营养师不错可以推荐给孔洵。

下午三点,孔洵来这座,接近海市边缘的寺庙。

新一年的第一天,是个多云的天气,天边有淡灰色的云层,不知道是不是又要下雨,吹过来的风里有很潮湿又凛冽的气息。

这位世外高人,寺庙里的主持大师的时间难约见,孔洵后来得知他见面时间以分秒计费后,才好约见了一些。

孔洵被小道童引进门,走进后院,看到木质的重重阁楼,以及穿着鎏金色道袍的大师端坐在一颗巨大的枯树下,面前有一个茶几,几个茶盅里面已经斟满了茶水。

孔洵走过去,在他面前盘腿坐下了。

端详对面的大师,和上次一样衣袍遮面,只露出来下半张脸。

“大师,你上次说我有现在困境是我执念过深的结果,我回去想了想,是有道理。”孔洵说:“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何事?”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因果轮回,善有善报,恶有恶果,但是他从没有做过恶事,为什么总是命途多舛,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运行的规则的话,他到底是触碰了哪一点?命运是既定的话,又要怎么……”孔洵终于想到这个词,他说:“比如说,逆天改命?”

造化弄人,孔洵之前听到这个词,但是一直以来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弄,现在看到了,原来是这样弄,让沈祝山这种原本很想活的人没活路,让孔洵这样生死无谓的人,一直活。

有一段时间,孔洵着手在安排他人人生这一事宜上,他非常有代入感的认为自己和上帝具有很大的相似性,看到他每递出来一个台阶,他们踩上去,到达大孔洵所指引的位置,被孔洵摆布。

但是孔洵做这一切是有缘由的,那这样安排摆布沈祝山命运的上帝,到底是为什么呢?

孔洵在这一句为什么浮现在脑海时,愣怔了一瞬,很多次他都发现沈祝山有点过分纠结于,对已经发生的事追问为什么,不像孔洵看事情只看结果,当年的事没做好,就是没做好,沈祝山总是想问怎么想的呢,孔洵,为什么呢,孔洵,理由有那么重要吗?如果有一天沈祝山和孔洵说分手,孔洵认为不会有任何可以说服他的理由,无论什么。

但是在这一刻,孔洵问为什么的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在无能为力的时刻,无法改变的时刻,这是没有办法反抗的人做出来的最后的反应了。

“逆天改命?”大师说:“你之前不是教物理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