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1)

赵阮阮粉红色的唇瓣儿碰了碰,仰脸看着汪洁。

“小硬,”汪洁觉得她十分可爱,冷艳锐丽的眼睛勾上去,播散妆前的熏烟,但还是轻轻摇头。

赵阮阮就不说话了,笑兮兮地环住她的腰。

周止笑着与她们又聊了两句,谈到赵阮阮母亲时,余光突然扫到亮着的电视屏幕,里面的人影还在动着,但按了静音,只有明暗交替的光影。

赵阮阮说:“我看我妈也接受我不可能生小孩了,就让她抱着周乐乐美吧。”

话那头却落空了,她和汪洁朝周止的方向看去。

又顺着周止的眼睛望向电视。

久久没再发一言。

电影频道已经为年锦爻与作品《Nevermore》夺下金棕榈喜讯播报整整一天,深夜排出的年锦爻专场中,正在依照片单滚动播放他参演过的往期作品。

电视上一晃而过了年锦爻上仰着、线条美丽的的脸,薄又红的唇缝间夹着烟,缥缈的白雾顺延口、鼻向上徐徐翻涌。

镜头往后拉大了。

他看着对面的小巷,分明空无一人,形形色色的欲望、憎恶,与甜烂的爱却在眉宇间、眼中、心底、皮肤的毛孔里,只有她,只爱她。

这就是年锦爻的演技,他能做到随时去幻想,去爱任何一个人,男人、女人,也能不爱每个人,男人、女人。

不合时宜地,周止小腹上穿透皮肉刺进的墨水痕迹开始发痒、骚痛。

他情不自禁地隔着衣服抓挠两下,按下去却更疼。

汪洁之前是年锦爻的御用化妆师,自己也开了个纹身店。周止身上的纹身就是被年锦爻带去纹的。

周止那时常见到她,也得知汪洁女友被家中催婚催生,已经闹到了不可开交的程度。在年锦爻消失后,周止才发现已经怀胎五个月,他迫于无奈找到汪洁,又与赵阮阮结为名义夫妻。

当年文萧死后,年锦爻拿奖回国,随后几天又再次离开,全程未给周止留下只言片语。

短短十三天,周止给他打去365通电话,发送279条简讯,只在得知年锦爻离开前收到了一条还留在微信记录中长达四秒的、已经过期再也无法点开的语音条

“周止,我们分……我走了。”

年锦爻走了四年,周止结婚1383天。

有一千四百六十二个日夜,他们偶尔地、隐晦的、短暂地,曾在梦中见。

电视闪了一下,黑色磨砂屏幕倒影出周止模糊修长的身体。

赵阮阮欲盖弥彰地暗灭了电影,朝周止讪讪笑了两下,又欲盖弥彰地说:“乐乐没看到他,就是我们随手调的台。”

“没事儿。”周止扯了嘴角混不吝笑一下,“那么紧张干什么?他年锦爻上我黑名单了啊这么见不得人?我今儿还见他来着。”

“啊?!”赵阮阮很吃惊,大张了下嘴,忽然想起前不久无故挂断的电话,眼神复杂地在他身上扫两秒,斟酌着问:“周哥你们没……没发生什么吧……”

她声音越来越轻。

周止很快地摇头,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啊!”

靠他肩头的周乐乐大叫一声,吓得三人当场一抖,周止差点儿跪地上去,心口扑通扑通跳。

紧张目光直直朝周乐乐望过去,肉乎乎的脸颊睡得酣红,眼睫毛长长地盖下来,遮住他眼角下收的弧度。

长得实在太像了,所以周止很难抛去所有,不顾一切地去恨一个人,又去爱自己的小孩。

母亲未能遇到合格的丈夫,周止也没有很好的父亲,他想做一个很好的父亲。他要爱他的小孩,要完完整整地去爱,也就只好、只能一同去爱小孩身上留下的鼻子、眼睛、嘴唇,和一颦一笑。

空气静止了,沉甸甸地坠。

周乐乐砸吧了两下粉红色的小嘴巴,发出接近于吃饭时吧唧嘴的声音,吧唧了他的口水,糊里糊涂地完整说了梦话:“弥陀佛……”

一转头,又打起睡鼾。

周止没忍住,“嗤”一声喷了出来,转过头忍着怒火看向赵阮阮,单手盖住周乐乐的脸:“赵阮阮!你他妈能不能别叫你妈教他天天诵经了?!我大前天出门儿的时候他要菩萨保佑他快点长大,让我长生不死,他妈再长都要给我当爹了!”

赵阮阮一吐舌:“那我妈还不是希望乐乐的病快点好嘛,你也真是的,不懂感恩。”

周止黑着脸:“你再不管哪天警察上门儿抓邪教,我看你怎么办。”

赵阮阮那叫一个不服气,撸了袖子要和亲夫好好理论,被汪洁一把抱住。

周止瞪她几眼,抱着小孩重着步子进了屋。

周乐乐被他放轻动作抱到自己的粉红色小床上去,周乐乐屁股撅着,粉鼓鼓地撑起质地绵软的小裤,像一块儿饼,在床上摊开。

周乐乐不随大流,钟爱给菩萨染粉头和观音换装小游戏,连小床也挂了粉纱帘。

之前被赵阮阮她妈带着时,祖孙俩天天看宫斗,把周乐乐带得戏瘾很足,回家坐小床上帘子一放下来就要“垂帘听政”。

周止不是“光绪”,要做他的“安德海”。

听乐太后口齿不清地喊:“小止砸,给哀家冲奶奶。”

周止忍了几次,实在忍无可忍,找了阿姨在家带他,周乐乐想当皇太后的病才有所好转,但也没转到哪里去,峰回路转,看了《西游记》,拜起了观音。

周止随手开了床头灯,确认他鼻血不流了,才稍稍放心,把凝血酶放床头以备不时之需。

塑料菩萨从周乐乐攥着的小手里松出来,差点滚到床下。

周止眼疾手快地接住,用力握了一下,菩萨的脸就瘪进去。周止急急忙忙帮菩萨复原,毕恭毕敬地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