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看到我之后扬起一张笑脸。
“你眼神还挺准啊,隔这么远都能看得见。”
我把我哥接过来,手掌扶住他的腰身:“我来吧。”
他见我身形也不算瘦弱,便放心的交给了我,“那你慢点啊。”
我把我哥的胳膊架在脖子上,所有的重量都压下来,我哥嘟囔了一句。
“小起,是你吗?”
我应:“是,哥,你还好吗?”
我哥知道是我之后话多了起来,口齿不是很清晰。
“对不起啊小起,哥...给你,给你添麻烦了。”
他身上的酒气很重,我的脑袋刚好在他胸口,热气和酒气一起冲进我的鼻腔,熏得我眼睛都开始发热。
我憋着一股气,一路将他扶到家里安置在椅子上。
我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将水杯递过去:“哥,喝水。”
他正垂眸笑眯眯的看着我,眼尾是红的,像放在店里的红尾鱼。
他接过水杯,一只手摸着我的脑袋,欣慰似的感慨:“小起长大了。”
我故作乖巧的垂下眼睛,在我哥哥眼里我就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孩子,我懂事贴心,学习好,不叛逆,任谁也挑不出来错。
看着他身上的短袖裤子都是脏的,我伸手拽了拽。
“哥,你要洗澡吗?我扶你去洗澡。”
我哥摆摆手:“不用,你去睡...”
他拉着我的胳膊起身,一边催促我:“你去睡,哥自己去洗。”
他摇摇晃晃的往外头洗澡间走,我在他身后跟了两步,发现他自己好像可以,就没再动,我回到在自己的房间,窗户和洗澡间挨得很近,屋里的风扇咯吱咯吱转着,我稍微开了一点窗户,听着洗澡间断断续续的水声传来。
那是一个令我印象十分深刻的焦躁夏夜。
半分钟后,屋里所有的光亮骤然掐灭,所有的一切陷入黑暗,风扇渐渐不转了,怪异声音拉着长音更难听了。
我身体静止在床上,眼睛茫然的看着暗夜里的天花板。
洗澡间里传来一阵呼隆隆的杂音,我摸了手电筒迅速的起身。
我拉开那个关不严的木门,看到我哥倒在一片水洼里,没穿衣服,身上刚打了皂子,泛着一层腻光,他看到我后,腼腆的笑了笑:“怎么突然停电了。”
他头发是打过水,顺下来贴在脸颊上,喝完酒热气一熏,脸上更红了。
我哥不是浓眉大眼的长相,被水冲过之后,五官都实了一些,眼睛里很潮,笑起来的时候有几分媚气,模样格外清晰。
里面更热,湿漉漉的蒸汽侵入着我的感官,我的视线有些模糊,紧盯着我哥的身体看了几秒,平静的回答:“还不知道。”
我把手电筒放在地上,去拉我哥的身体,洗澡间里都是水,我哥的身体滑的像个泥鳅,我抓了两下没抓住,我哥可能一开始还觉得有些尴尬,但是拉完还没拉起来,更觉得有些滑稽,没忍住笑起来。
他一笑,我也跟着想笑,我们两个人就在洗澡间的潮湿空气里低笑不止,笑累了之后,喘着气看向对方。
他的眼睛更红了,眼尾往上翘着,这样看我的时候,我心里突然有点慌乱,和从前做错事他要打我那种慌乱截然不同,我手里还抓着他的手腕,黏腻的触感让我忍不住攥得更紧了。
我哥一鼓作气,“来,再试一下。”
我也用了力,结果两个人还是双双栽在水洼里,手电筒被滚落在一旁,周围的光暗了些,我打量我哥的眼神更肆无忌惮,他又笑起来,喘出来的气又热又粗,还带着酒味,很烈,我快速的眨了两下眼睛,眼睛里似乎也进了水,我手不知道放在了我哥哪个位置,我自己也毫无察觉。
我哥仰着头靠在墙上,莫名的又笑起来。
我看着他的下巴问道:“笑什么?”
我哥垂着眼睛,这样的角度看着我,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缝,跟那些大人喝醉之后的状态没什么两样。
他的笑收敛了几分,眼睛还瞧着我,无端流露出些伤感来。
“有你,哥高兴。”
这话说的突兀,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在酒桌上聊什么了,我打量我哥的眼睛,又想起来那个老头楠漨说我哥大富大贵的话。
我将他的五官分辨了个仔细,实在是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来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那老头对每个人都这么说。
我也想去找那个老头去瞧瞧我的脸,看看能不能在我脸上瞧出来些什么。
不是我也跟着迷信了,是我自知我和我哥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若他也说我大富大贵,要么就是他在胡说八道,要么就是见了鬼,邪了门了。
十分钟之后,家里来电了,洗澡间的灯猛然亮起来,我哥的酒醒了一半,撑着身子站起来,挥挥手又是那句话:“你快回去睡觉。”
我转身转的利索,关门的时候却留了一个坏心思,我哥的赤裸的后背在我眼前一闪而过。
我掩盖情绪,拿着手电筒回到房间,也是从那天开始,我有了写日记的习惯,至于写什么,我长大之后称那些为脏物。
我关了灯躺在床上,听着我哥收拾好之后回到房间,听着他那屋里的风扇声音响起,我在幽暗的深夜睁着眼睛,呼气,吐气,我喘息的声音跟上了风扇摇摆的频率。
我哥在他房间问:“小起,你睡了吗?”
我滚滚喉结,闭上了眼睛,然后是我哥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他拿着一个很小的手电筒,伸手推开门,我察觉到我哥走到床边,他在看我。
我不敢睁眼,也不敢说话,连细微的动静都不敢发出来,安静的像是蝴蝶的尸体,脑子却是从未有过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