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不敢看这个神情可怕的男人他低着头,只看到眼前伸出来一只手,这只手小麦色,手腕上垂着摇晃的,浸透血液的金属手铐,他连指尖都在滴血,在地上迸出鲜艳而刺目的血花,空气中满是浓郁可怖的潮湿血腥气。

明明这样可怕,他的声音却泛着一种诡异的,令人悚然的温情。

“小蝴蝶……”

他温柔的说:“跟我回家,你想要什么,我们慢慢商量,好不好?”

少年别说回话了,根本一动不敢动。

戚忘风不耐烦了,带血的手猛然扯下了少年的帽子,“夏知,你别他妈的给脸不要脸,你答应我什么”

然而头套摘下来的一瞬间,戚忘风的脸色凝住了。

帽子下的人。

不是夏知。

是个与夏知足足有八分像的少年,此时怯懦的哭着,显然是吓到了。

是替身。

机场。

顾雪纯坐在椅子上休息,周围哥哥派过来看着她的人,鹤灵帮她拉着行李箱,有个男人在帮她取登机牌。

顾雪纯戴着口罩,穿了一件白色露肩纱质短袖,和棕色宽腰带的浅蓝色阔腿裤,踩着一双黑色绑带高跟鞋,黑发简单用夹子抓高,挎着个ck小背包,手腕上戴着Richard mille,她皮肤白,个子又高挑,这么一穿,显得清纯又爽利。

顾雪纯看了看时间,忽然捂住肚子:“哎……肚子有点疼……我得去趟厕所……”

保镖皱眉,有点为难,“小姐……”

“小姐说肚子疼!”

鹤灵眉头一皱,咄咄逼人起来,“怎么,小姐连厕所都不能去吗?”

“……当然不是。”

顾雪纯把手机递给鹤灵,“帮我拿着……”

她去了厕所。

保镖在厕所门口守着,没一会儿,一个扫撒的阿姨身形佝偻,戴着口罩和帽子,粗线手套,,推着清洁车,长裤长袖,走了出来,好像是打扫卫生的。

保镖看了一眼,移开了视线。

……

顾雪纯上了清洁电梯,等到了地下车库,立刻上了早就在那准备好的车。

少女脚下一踩油门,低调的桑塔纳窜出了车库。

机场附近人不多,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她逃走的事显然被哥哥的人发现了,后面来了好几辆车跟着她。

顾雪纯目光一闪,踢掉高跟鞋,赤脚油门一踩到底,一路连闯四个红灯。桑塔纳风驰电掣,肆无忌惮闯红灯的行为果然戳了交警的肺管子,a市什么都不多,就交警多,尤其机场附近,当下三辆警车就跟了上去。

后面警笛声长鸣,警车一下就把后面跟着顾雪纯的车给堵住了。

大雨如注,噼里啪啦击打着车窗,顾雪纯耳机里传来导航的声音,她一个干脆利落的转动方向盘,车轮飞溅起污水,在大马路上飙起了车,七拐八绕,愣是把警车给甩开了。

“刺啦”

她又大路小巷来回绕了好几圈,随后来到了没有摄像头的巷前,扯下帽子口罩,脱下了清洁工的外套长裤扔掉,宽长裤早在厕所就换成了清凉的灰色热裤,干脆利落的蹬上了高跟凉鞋,连带子都来不及系,拿起一把黑伞,弃车而走。

警察跟来之后,只看到了一辆普通车牌的桑塔纳。

顺着车牌查,却发现车牌是造假的,什么都没查到,而这辆车,竟然也是无主的。

……

顾雪纯心脏剧烈跳动,她很少这样叛逆,直接了当的违背兄长。

她来到了她和祝九思约定好的地方,却没有看到人,雨下得还是很大。

这是一个很安静的小巷子,离a大并不远,有很多奶茶店,蛋糕店,咖啡店,还有小吃街。

天气好的时候,很多大学生喜欢来这里的咖啡店坐坐,和心仪的对象喝一杯下午茶。

但此时天气并不好,乌云蔽日,暴雨倾盆,厚重的雨幕重重叠叠,砸在地上,混成暴烈的交响。

顾雪纯心脏慢慢冷了,她想,祝九思果然还是怨恨她,还是选择站在了哥哥那边是吗……

小知了……

豆大的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伞上,像在一颗颗碎裂的心。

顾雪纯鼻子发酸,她捏着伞柄的手微微发抖,一阵狂风袭来,黑伞脱手而出,淋漓的大雨砸在身上,夹着头发的夹子也被风雨狠狠刮下,少女的一头黑发陡然被雨水泼透。

冰凉的雨水浸透了她,令她心冷。

无可遏制的难过和绝望汹涌而来,她从未有一刻如此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的天真和无能,以及软弱和愚蠢。

凭什么觉得,小知了到美国去,就能过得很好呢?凭什么觉得自己,就能拯救他人于深渊呢?如果她不是那样的自以为是,小知了又何必落得这样凄楚的下场?长腿﹕老阿﹒姨证理

那么多年,小知了过得不好的那么多年……偶尔回首,是不是也曾怨恨过她?

怨恨她的年轻,怨恨她的冲动,怨恨她的喜爱擅自将他扯入顾家这个不见底的深渊,又慌慌张张将他送到人生地不熟的美国,怨恨她所托非人,令他身不由己,又与家人两两相别,此生不能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