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1)

谢晏把这种安心归因于对野人绝对战力的信任,刻意忽略了那一闪而过的微妙悸动。

他往后靠进阿斯尔怀里,闭上眼睛,露出安详的咸鱼一样的表情。

是他太想当然,太盲目自信,忘了野人骑的也是野马,还是听不懂普通话的异族马。

看来连骑术都要重新学过才行,他的跑路计划还得继续延迟。

谢晏在心里叹气,阿斯尔环抱着他,收拢手臂,勒紧缰绳:“吁”

白马持续减速,最终缓步停下,还不太尽兴似的,不满地甩着尾巴。

阿斯尔先一步跳下马背,朝马上的谢晏伸手张开双臂,望着他目光仿佛在请求同意。

谢晏还有些腿软,纠结了几秒钟,到底是暂时放下直男的尊严,任由阿斯尔把自己抱了下来。??

“……谢了啊。”谢晏下马站定,便后退一步,讷讷朝阿斯尔道了声谢。

阿斯尔只是淡笑着摇头,随后摆出肃然的神情,板着脸看向还在刨着蹄子的苏布达。

白马儿垂下眼睫,竟露出一个极人性化的心虚般的表情。

阿斯尔又附耳过去,在它耳边低声说了一长串像是训斥的话,它扭捏了片刻,便耷拉着脑袋嘤嘤哼唧着来蹭谢晏,仿佛在给他道歉。

谢晏看着它这模样,也生不起气来,况且本来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不是马的问题。

只摇摇头表示没关系,轻轻拍了拍马头,安慰道:“好姑娘,不怪你。”

得到原谅的白马立马又昂首挺胸地神气起来,阿斯尔也无奈地笑了,对谢晏道:“我先带你一起骑,等你熟悉了她,再自己骑,好不好?”

“好吧。”

想到刚才的惊险场面,谢晏选择妥协。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便脸皮厚起来。

这回谢晏干脆就让阿斯尔抱自己上马,支使着他给自己演示驭马的口令和动作。

先是慢慢踱步,而后是小跑,还有加速、减速和停止,聪明的白马儿甚至会类似于现代马术比赛中盛装舞步的步伐,变换跑步、后退慢步、原地快步和旋转,看得谢晏啧啧称奇,连声夸赞。

有阿斯尔在后方“掌舵”,白马的步履轻盈又稳健。

谢晏偷师了一会儿赫勒马术,忽又好奇地问:“你说苏布达是跑得最快的马,那她最快能跑多快啊?”

“想试试吗?”

阿斯尔笑起来,双臂略微用力,将谢晏搂得更紧,低声说:“别害怕,谢晏,靠紧我。”

“我才不怕!”

谢晏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地向后蹭了蹭,老老实实地窝在阿斯尔胸膛前:“我倒要看看……哇”

他话音未落,阿斯尔便又是一夹马腹,挥动马鞭带出破空的声响,同时喉咙里发出一种独特的哨音。

那极具穿透力的喉音像是打开了白马速度的开关,谢晏只感觉有风灌进自己嘴里,两侧的景物后退得越来越快,宛如加了动态模糊一样看不分明,到最后整个人几乎要轻飘飘地飞起来,甚至有种失重感。

这速度怎么也得140km/h往上了吧,上高速都得被开罚单的程度!

谢晏呼吸愈发急促,心跳也越来越快,却丝毫没有感到恐惧,连马背的颠簸都可以忽略不计。

只因有阿斯尔在他身后,他便能尽情享受“飙马”的爽快与刺激。

等马儿减速停下来时,他们的位置已经离圣山很近。

远远还可以看到奔腾的河流,翻涌着雪白的浪花穿过绿色的草海,草原上成群的牛羊如星子般散布,天际有鹰隼盘旋唳鸣,目之所及都是壮阔的风景。

谢晏看得入神,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敕勒歌的旋律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诗里写的景象如画卷般在他眼前展开,一直蔓延到地平线的尽头,美得似真似幻。

谢晏在看风景,阿斯尔在看他。

他看了多久,阿斯尔就看了多久。

“这就是乌澜江么?”

谢晏忽然开口问。

“乌澜”在赫勒语里是“红”的意思,乌澜江意为“红色的河”,但他怎么看这江水也不是红的啊?

“是。”阿斯尔点头,指着那远处最高的雪山说:“谢晏,你看,那就是‘乌尔苏哈日金’,是我们赫勒人诞生的地方。”

“传说我们的先祖坦格里受天命降生在乌澜江的源头,乌尔苏哈日金山峰脚下,他混迹在狼群中长大,成年后被狼王驱逐,走投无路之际遇见一头白色的母鹿,靠喝鹿的乳汁存活下来。”

阿斯尔娓娓讲起祖先的故事,谢晏听着还觉得挺有意思的,配上男人低沉的声线和赫勒语厚重的发音,有种原始而神秘的史诗感。

侧耳听他继续说下去:“那鹿口吐人言,要求坦格里将自己杀死,吃下她的血肉便可以获得无穷的力量。坦格里于是照做,在神鹿的帮助下回到狼群,杀死狼王,成为了狼群的新王。”

“然后呢?”谢晏问。

阿斯尔道:“坦格里再回到白鹿死去的地方,遇到一位身披鹿皮、头戴鹿角的女子,她原是地母神在人间的化身,她的鲜血染红河流,浸润大地孕育出草原的生灵,两人结合繁衍生息,从此有了赫勒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