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川厌恶这种不在掌控、患得患失的感觉，所以他的办法简直粗暴但效果显着，就是强扭的瓜，尝不尝都甜，因为他得到了。

可是此刻所发生的不可挽回的一切狠狠打在他脸上时，他没办法再自欺了。

所以尽管难以启口，但陆行川还是问了。

“你这样优秀的alpha没有人会不喜欢的。”

“我问的是你！”陆行川双目炯炯，瞪视着顾衍，森然问道。

顾衍的沉默让陆行川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胸腔似乎要爆炸一般狠狠地起伏了一下，脸上的肌肉也连带着扭曲起来。

“那我换种问法，你恨我吗？”这个问题让陆行川内心难受得颤抖，但他依然自虐一般的问了出来。

下午听到陆母道出小产真相时的心悸再次袭来，顾衍本就不好的脸色更逾惨白。

恨吗？原本是恨的，尤其是当他被信息素控制时，那种对自身的一切无能为力的挫败让顾衍对陆行川的恨意深入骨髓。

连带着憎恨自己被信息素控制的情感，alpha信息素对Omega的控制就是Omega感情的原罪，这让Omega没法得到最纯真的来自于心底最深处的血液浇灌的爱情。

但此刻，顾衍已经闻不到以往整日萦绕在鼻尖的矿质麝香气息了，可是他胸腔内依然悸动如麻，那是源于内心最真实的情感。

顾衍黑如曜石的眸子里倒映着陆行川，他已经没有资格和这个人谈及爱恨了，顾衍咽下涌向喉头的苦涩，那一点冲破层层桎梏的爱意顷刻间便烟消云散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思吗？”顾衍抿了抿唇，“如今种种已不可挽回，你又何必自寻烦恼。”

“回答我！”陆行川猛地向前几步走到床侧，脸色铁青。

“我恨你，我恨不得从未遇见你！”顾衍望着陆行川，厉声道，“你滚吧！”

陆行川闭目狠狠吐出一口气息，俯身一把掐住顾衍细瘦的脖颈，“我之前一直抱着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错以为可以打动你，可是你根本没有心，你以为打掉孩子，割掉腺体，就可以逃脱我了吗？”陆行川缓缓收紧指力，看着顾衍白皙的面色一点点变红，“不可能的，我会让你死也死在我手上。”

“好啊，我杀了你的孩子，现在正好给他偿命！”被掐住的气管让顾衍难受非常，但他仍艰难的，断断续续的道。

“你……好，很好！”陆行川想笑，但眼眶一湿，啪嗒两颗眼泪落到了掐着顾衍脖颈的手背上。

陆行川仿佛被烫了一般，猛地缩回了手臂，怔怔地看着手背上的泪渍不语，他缓缓伸手往自己脸颊探去，触手已是一片湿意。

第三十章不动也得咎

顾衍以前与陆行川的话就不多，摘除腺体之后更是越发的少了，他可以整日坐在一个地方看着手中的课本一动不动，半天都不翻一页，直到有人叫他。

顾衍之前是身体羸弱面色憔悴，如今连精神也萎靡不振了，胃口更是差得一塌糊涂。

为此，陆行川把早已封闭了几个月的厨房再次打开，各种食材珍馐不管是意大利原始森林里的白松露，还是来自深海的鱼子酱，亦或是早上才从日本岛国摘下来的瓜果，应有尽有。

还专门请了京城最有名的几家私房菜厨子，变着花样的给顾衍做吃的，顾衍想吃甜的就绝不上咸的，想吃酸的就绝不上辣的，哪家做的菜顾衍多吃了几口，马上就大大有赏。

但顾衍吃的总不是不多，本就纤瘦的体型更加的轻如羽毛。

这一日晚餐，两人坐在一起，陆行川看着顾衍面前几乎没动的食物，终于忍不住一把掀翻了饭桌，“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陆行川盯着顾衍咆哮。

“你做这幅样子给谁看，是想饿死自己吗？”陆行川步伐凌乱的来回踅了几步，又一脚踹翻了一把椅子。

“没有，只是吃不下。”顾衍倒是心平气和，或许也是没有力气与陆行川争执了。

“吃不下？”陆行川冷笑，几步走到顾衍跟前，居高临下道，“你要是想用自己的身体来威胁我，我有的是办法治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顾衍仰头看着陆行川，看着这个面容英俊眼神阴鸷口出恶言的男人，只觉心如刀绞，别人都说什么动辄得咎，他顾衍却是不动也得咎。

就像陆行川一心认定了是他是故意害死孩子一样，可能陆行川觉得他顾衍在他面前的每一次呼吸都充满了阴谋。

顾衍起身一把抓住陆行川的前襟道，“陆行川，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是不是就是看上这副躯体，我让你上……”上到你满意为止，然后你放我出这个牢笼，顾衍一面说一面颤抖着手指去解陆行川家居服的扣子。

陆行川拧眉看着顾衍探向自己衣襟的手指，那纤长犹如削葱的指节如今已只剩皮包骨，仿佛饿殍的肢节，原本圆润的腕骨更是犹如蒺藜一般凸起，陆行川觉得自己只要轻轻一捏就能将它折断。

他一把抓住顾衍的肩膀想要将人推开，哪知轻轻一用力，顾衍竟直接摔在了地上，陆行川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想将人扶起，顾衍却冷声道，“你既不要我，就滚吧！”

陆行川看着顾衍翻脸无情的冷漠，为自己刚才那一霎的心软觉得愤怒，“你看你现在的样子，我没胃口上你！”陆行川转身一脚踹翻了挡在自己面前的椅子，摔门走了。

顾衍缓缓蜷缩起身体，躬背抱着膝盖，大滴的眼泪无声地落在木质的地板上，因为他畏寒的身体，房中的地暖早已提前运行，用世上最古老的原始深林里斫出的树木加工而成的地板散发着大地最自然古朴的气息，这让顾衍觉得平静，他就这么侧卧在地板上，不知何时睡着了。

顾衍醒来时已是半夜，被陆行川推翻的碗碟饭菜依然汤汤水水狼藉的洒了满地，顾衍费力的撑着地板坐了起来，巨大的房子像一座空旷而静谧的坟墓，除了顾衍轻轻的喘息，甚至连一声虫鸣都听不见。

因为顾衍怀孕而专门请的保姆已被辞退，做饭的厨子也只是白日上门，除了做饭，也会一并收拾前一日留下的碗筷。

顾衍像一具游魂一般在房子里晃荡，直到他进了厨房，看见了那一排插在刀具架里泛着冷光的利器。

此时那锋利的刀刃对于顾衍，就是孩子眼中的糖果，饿殍眼中的盛宴，摆脱这具身体束缚的钥匙，顾衍痴迷地看着，缓缓将手探向了刀架，然后抓住了刀柄，他微微使力，刀身刚刚露出一截，就被一只从身后出现的手狠狠地盖了回去。

“你……”陆行川一把掰正顾衍的身体，斥问就要脱口而出，却在目光落在顾衍脸上时顿住了。

顾衍仿佛一具没有魂魄的行尸走肉一般呆呆看了一眼陆行川，然后缓缓转头将目光再次落在刀架上，他刚要伸手去够，就被陆行川拦腰扛上了肩膀。

房中充斥着浓烈的矿质麝香的气息，已被割掉的腺体无法感应来自alpha深情的召唤，但下腹生殖腔曾被强行撕裂的阴影依旧笼罩着顾衍脆弱的神经，将顾衍湮没于空虚之中的神智缓缓唤醒，顾衍发出一声惊惶的尖叫，“你滚开……”双脚蹬床向另一侧逃去。

手指刚触碰到门把，就被身后之人压在了门板上，然后双脚腾空，被陆行川拦腰抱起来扔到了床上，一双暗如灰烬的瞳孔中倒映出陆行川那张盛怒的脸。

“你不是要我上你吗，我给你！”陆行川如鹰隼的眸子盯着身下的顾衍，然后一把翻过顾衍的身体，没有任何前戏的穴口干涩难入，但陆行川却不管不顾，掰开双臀，狠厉地撞了进去。

顾衍昂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伴随而来的似乎还有甬道被撕裂的裂帛之声，一缕鲜红从两人相连处流了出来。

顾衍昏聩的神智终于清醒了，他清晰的闻到了一缕不属于陆行川的信息素气息，顾衍开始猛烈挣扎起来，大叫道，“我不要，你出去，出去啊……”他甚至想用自己细瘦的胳膊掀翻压在他后背上的陆行川。

“出去？”陆行川冷漠的重复，“晚了！”

陆行川紧紧将顾衍困在身下，看着白皙的后颈上那道浅色的伤疤，胸腔中翻腾的怒火更是急欲爆炸一般冲刷着他想要肆虐的神经。

陆行川俯身一口咬住顾衍的后颈，脆弱的皮层瞬间便沁出一丝铁锈味，却再也散发不出那令人魂牵梦绕几欲发狂的黑加仑白木玫瑰调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