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初一，陆家会在老宅的大厅举行宴会，这是京城圈内的盛事，来的都是商政两界的名流，衣香鬓影，大拿云集。

陆家的首席私人律师齐涵正和秦臻倚在吧台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真是美人如花隔云端啊。”秦臻赞叹道。

“‘后宫’就没长得丑的吧，你一天就没个审美疲劳的时候，”齐涵淡淡道，“一副皮相罢了。”

“别人会说，美貌是肤浅的，但我却不这么想，至少美貌不像思想那么肤浅，美貌是奇迹中的奇迹，只有浅薄的人才不以貌取人，世上真正的神秘性在于可见之物，而不在于看不见的东西。”秦臻挑眉。

齐涵嗤之以鼻，“歪理。”

“你看，那边就有个神秘的美人。”秦臻端起酒杯，押了一口，眼中满是惊叹，几个月不见，顾衍真是越发光彩夺目了，就像被人悉心滋养过的玫瑰，充满了诱人采撷的诱惑。

齐涵虽然百无聊赖不想搭理，但秦臻都承认的美人又让他稍稍有了一点兴趣，齐涵顺着秦臻的眼光看去，只觉眼前之人有些眼熟，不禁端起酒杯抬腿走了过去。

“哎……”秦臻无奈的笑了笑，想提醒齐涵那是陆行川的人，但齐涵走的挺快，秦臻也就作罢了，生活偶尔拿点惊险来做调剂，才不会寡淡无味。

“你好。”齐涵坐到了顾衍对面。

律师的职业素养让齐涵看起来文质彬彬，斯文有礼，但顾衍知道，他们是有一肚子何等冷酷无情的心肠和藐视一切真实的嘴脸。

邪恶只在律师的眼神里，因为他们一旦走上谈判桌，眼里就没有怜悯。

顾衍一眼就认出了齐涵，当初为了操办的陆曦肇事逃逸一案，齐涵还去学校找过顾衍，冰冷的眼神里充满了对贫穷者的讥讽和威胁，句句连敲带打，只捏七寸。

但齐涵似乎没有认出顾衍，他探究的眼神打量着顾衍冷漠相对的俊脸，笑道，“我们似乎是第一次见面，你却对我充满了敌意。”

“既然不认识，你干嘛坐在这里。”顾衍冷笑。

齐涵不以为意，他细细地观察着顾衍，考究的衣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漫不经心，以及不输于在场任何一个Omega的漂亮脸蛋，一边道，“你看这灯光璀璨的大厅，表面上看是高朋满座，一片其乐融融，但其实拘束、尴尬和无聊才是真正到场的客人，众人聚合的地方就是无赖集会之地，有趣的人通常都会拒绝出现在这种地方而另投别处。”

“所以我是你眼里有趣的人？”顾衍放下手中的酒杯，淡淡道。

齐涵突然发出一声轻叹，“我想起来你是谁了，两年前，我们在西郊的一所高中见过。”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齐涵道，顿了顿，附上了迟到的关心，“你家里人还好罢？”

“秦臻没有告诉你？”顾衍看了眼齐涵来的方向。

昨晚陆行川把信息屏蔽环取下了，所以齐涵没有发现陆行川和顾衍的关系。

“你认识秦臻？”齐涵简直有点震惊了。

他还记得两年前去顾衍家的样子，住在西郊的一处自建房里，家徒四壁，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衣着寒酸，就是那种努力为了温饱而挣扎的贫民。

如今居然摇身一变，跻身于这名流云集的陆家豪宅，还认识秦臻。

等等，秦臻，“你去了‘后宫’？”齐涵惊讶之余又有点可惜，他听顾衍的班主任说过，顾衍的成绩很好，“你是辍学了还是在上大学？”

‘后宫’里面有不少赚外快的学子，也不是什么秘密。

顾衍呵呵一笑，道，“你的问题可真多。”

“我也想问个问题？”顾衍放下酒杯，淡淡道。

“什么？”

“你对两年前你的颠倒黑白有过丝毫的悔意吗？”

齐涵不语，沉默了片刻，还没来得及回答，顾衍却突然凑近道，“我只是想安稳的度过这段时日，如果你有哪怕一点点的悔意，就请保持沉默。”

“什么事？”顾衍说罢起身，看着走到跟前的陆曦。

陆曦转身道，“跟我来。”

齐涵看着陆曦和顾衍一前一后消失的身影，脑中一团雾水，抬手对着不远处看戏的秦臻招了招手。

“你昨晚的话是什么意思？”陆曦双手抱胸，眯眼打量顾衍。

“就是字面意思。”顾衍四处观察了一圈，不知道是否又是一个陷阱。

“不用看了，你觉得我会蠢到在自己家里生事吗？”陆曦不耐烦道，“你不喜欢我哥？”

“我说不喜欢你就信吗？”顾衍笑了一下。

陆曦皱眉，看了满脸无辜的顾衍片刻，“我怎么知道你昨晚说的不是让我对你掉以轻心的诡计？”

“诡计也罢，明谋也好，最后也伤不到你分毫，但若是成了……”顾衍依旧满脸含笑，未尽之语不言而喻。

“你想怎么做？”陆曦沉默了片刻，问道。

“你哥的易感期是什么时候？”顾衍最后问道。

门外传来哒哒两下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不待里面的人回答，来人便已推门而入，是陆宅的管家。

“顾公子，家主正在找您。”管家微弓着背，姿态谦恭尊敬。

陆曦瘪了瘪嘴，冷哼道，“看得可真紧。”说罢也不理会进门的管家，自顾推门出去了。

“您没受委屈吧。”管家看了眼顾衍平静的神色。

顾衍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地看着管家，当日管家去紫荆别墅给陆母传懿旨的表情可不是现在这般谦恭有礼，更遑论担心他受什么委屈了。

管家看出了顾衍眸中的讥讽和鄙夷，但他追随陆家沉浮几十年，于不动声色，视外物如无物一道早已修炼得堪比前年的王八，万年的龟，顾衍这种言语都写在脸上的道行，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小少爷从小是被娇惯大的，若是出言不逊了，您多担待。”管家仍是恭敬如常。

难怪昨晚陆行川要搞出那么一出，原来是做给这些人看的，　此刻的场景完全就是那日管家去紫荆别墅的翻版，只是尊卑互易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