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于涟本想说没必要那么急,温毓明早会来替他,但见温阮执意要来,到底是没说出拒绝的话。
本市的夏天热得出奇,就连夜晚也被炎热的气温环绕,病房里空调温度开的低,温阮在里面站了没一会儿手臂就凉得起了鸡皮疙瘩,陆恩霆见他冷得摸了摸胳膊,上前揽住了对方的肩膀把人往怀里带,“冷吗?”
温阮还未说话,温于涟突然就一脸阴阳怪气地赶他们走。
“走走走,有觉不睡想什么呢?”年轻的Alpha眼底泛着熬夜的青黑,“几个小时的飞机不累吗?赶紧回去休息,别在我眼前瞎晃悠。”
病房的门被两人轻声带上,屋子里顿时又陷入温阮没来时的寂静,温于涟刚想转身,不远处的病床上传来翻身时的窸窸窣窣,接着响起温立刑沧桑沙哑的声音,“于涟,刚才来的是阮阮吗?”
温于涟心里“哎哟”道,您睡着都能听见是谁来了,耳力还真是和年轻时一样厉害,嘴上却说:“对,他和陆恩霆一起来的,从S市飞回来四五个小时,我让他们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来。”
他看温立刑听完又要起身,赶紧站到床边,把人按回去,有点无语:“爸,您这是做什么呢?人都快走到医院门口了您这身子骨还想送他们?”
“………”温立刑眼皮跳了跳,怒道:“我去卫生间!”
见了温立刑也算是一桩心事平稳的落了地,回去的路上温阮频频犯困,凌晨的马路宽敞,街边几乎看不到行人和车辆的影子,路灯找不到的地方漆黑异常,唯独车里有一丝的光线,温阮在陆恩霆的臂弯卸下所有防备打起了瞌睡。
司机尽职尽责地把两人送到楼下,陆恩霆结了帐,抱小孩儿似得把温阮抱在怀里,一手拉着拉杆箱进了近两周没住过的小复式楼。
温阮在陆恩霆帮他换睡衣时短暂地醒了下,抓着Alpha的手臂迷迷糊糊问对方是不是天亮了,该去医院看爸爸了。
有那么一瞬间陆恩霆被他萌到了,亲亲小孩儿的额头,哄道:“没有,天亮还早,快点睡。”
不出一分钟,温阮又陷入了熟睡,陆恩霆任劳任怨地给他盖上被子,把卧室的空调温度稍微调高一点,去浴室简单的洗漱后也跟着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温阮被陆恩霆从被窝里叫醒,刚要冲对方发脾气,就听他说:“不是说要去看爸爸吗?”
“啊……”记忆回笼,温阮强压下睡意起床,陆恩霆跟在他身后递牙刷、洗漱杯和毛巾,等两人赶到医院,也差不多快到中午。
十二楼的某间单人病房,温立刑抬头看门口的次数已不下十次,温毓端了家里陈姨熬的骨头汤,在旁边替温立刑盛了一碗。温于涟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让温毓也帮他盛一碗。
然而温毓对他可没有温阮那么好脾气,偏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头也不回地说:“你是手断了还是脚断了?自己不会过来盛?”
等温阮和陆恩霆提着各种营养品到病房的时候温立刑正在病床上吃饭,温于涟已经走了,小孩儿穿了件很素的纯短袖T恤,一路赶来,额头不免渗出些许汗,温毓让他到空调下站着吹会儿风。
“爸,”温阮似乎更担心温立刑的身体,顾不上擦汗,就朝老父亲的身边坐,眼里满是关心地问:“腰好点了吗?还疼不疼?”
温立刑原本想说自己没什么大碍,但目光不经意间瞥见小孩儿裸露出来的肌肤上红痕及淤青明显,又气不打一出来,冷哼:“暂时死不了。”
夏天的衣服单薄,露在外面的肌肤要比穿长袖多了不少,温阮在S市的那些天整日被Alpha在床上折腾,身上的痕迹没褪干净又覆盖上了新的,虽然他自己感觉不到,但落在别人眼里,尤其是落在温立刑眼里,任何痕迹都被他无限放大。
温毓察觉到温立刑微妙的态度,出来打圆场,“爸,您这是什么话,阮阮特意来看您,您突然摆什么脸色?刚才还不是望着门口盼着他早点来吗?”
温立刑面上挂不住,只好埋头吃饭。
温毓装作没看见对方幼稚的举动,招呼两人坐沙发,想到水却发现房间水壶里的水倒完了,又拿起来去茶水间灌点热水。
就几分钟的空档,病房里只剩下温立刑和温阮还有陆恩霆三人。
一时间没人再开口,陆恩霆捏了捏温阮手心,用口型对他说“没事”。
温阮抿嘴笑笑,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关系。温立刑情绪反复无常这一点温家的人都习惯了,别说他对温阮那种态度,陆恩霆自进门后就没被他拿正眼看过。
但他毕竟是温阮的亲生父亲,最宝贝的孩子也是温阮,小孩儿围在他旁边撒撒娇,态度就立马变了一百八十度。
温立刑拉着温阮的手,啰啰嗦嗦的叮嘱和关照,又问:“志愿呢?有没有把握进师大?”温阮没第一时间接话,他误以为对方考得不太理想,安慰说:“实在不行就出国,前途照样坦荡,这点路子我温立刑还是有的。”
“不说这个了,我觉得我应该能踩在分数线上。”温阮转开了话题,“您身体怎么样,医生有说什么吗?温于涟说后天就能出院?”
“这两天都能出院,你姐偏要我多住一天,”温立刑叹了口气,“住哪儿不是住,总归家里比医院要舒坦。”
温阮附和着说“是”,又回头招呼陆恩霆,道:“叔叔,我们后天来接爸爸出院,毓姐那么忙应该没时间。”
事实上陆恩霆也忙,田助理那边压下了一堆事情等他回来处理,但面对温阮,陆恩霆说不出一个“不”字。
温阮陪着温立刑又聊了一会儿,话题从这头扯到那头,温立刑终究是上了年纪,身子骨不比年轻的时候,吃了饭被午后的阳光一晒,隐隐泛出点困意。
“对了,爸爸。”温阮微妙地垂下视线没有直视对方的眼睛,两只手攥着病床的床单,从进门就在思考的问题,犹豫了半天,还是问了出来,“最近我和叔叔有商量过,如果我读大学期间怀孕,您会支持吗?”
“………”
房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不仅是温立刑,连坐在沙发上的陆恩霆也跟着愣半天。
“你……你!”
温立刑先是看了看温阮,接着把视线移向同样错愕的陆恩霆,只觉得自己两眼昏花,甚至呼吸不上来,“我支持个屁支持!”
温毓灌完热水回来,打开病房门就听见温立刑声嘶力竭的怒吼。
她和温阮对视了一眼,像是在问他怎么了。
温阮在温立刑面前碰了壁,准备灰溜溜地逃走,结果人还没迈出两步,温立刑就咳嗽着喊他回来。
“我让你走了吗?”温立刑吹胡子瞪眼地对他道:“是不是那臭小子逼你了?”
他就知道陆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温立刑怎么也想不通,好端端的,温阮怎么会提这事?上次怀孕承受的痛苦多数落在小孩儿一个人身上,他陆恩霆做了什么?只顾自己爽了,受苦的全是自家小儿子。
“不是,”温阮回头看了眼陆恩霆,Alpha眼里的惊愕他没错过,“是我想生宝宝,之前……恩,我是说第一次的时候那不全是叔叔的错,是我身体差,也没有做好准备,所以宝宝才会没了。”
奈何温立刑的态度坚决,没呆多久温阮就拉着陆恩霆向对方道别,又说了明天会来接他出院。
温立刑眼不见心不烦,摆手让他们走了。
夏季中午的阳光毒辣,无任何防晒措施走在太阳底下稍不容易就会晒伤,陆恩霆牵着他尽量走阴凉地,两人穿过两栋楼,沿着停车场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