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1 / 1)

可再忘,该来的事也还会来。

躺医院里的小子终于醒了,医生证明是重度颅脑创伤。按吴队的说法,虽然最近上面有人把方方面面的关节都打通了,但是家属这关还是过不了。给钱都不行,非要上诉讨个说法不可。

王炮,你找的人面子够大的,具体来头不知道,但是好象都能通天。只可惜你砸的太不是地方了。。。。。。你砸哪不好,你要砸头啊你。现在好了,你把人砸出了个全聋,完了还可能有癫痫的后遗症,这人就算废了。人家也很年轻啊,这以后怎么办?还能干片警吗?生活怎么自理?听说全要从头学起,也难怪家里人要不依不饶地,吵吵着告你啊。你啊。。。。。。你啊。。。。。。吴队拿指头虚点着我叹着气。

他是人,我妈也是人啊。我沉默了半天,说了一句。

你小子。。。。。。吴队拍桌子:别以为我们这的人都这样,这段我把你这事里面的前因后果一说,大部分人不是都理解你了吗?为难你了吗?

我不说话。

你妈是人,吴队火了:那你呢?!!!

。。。。。。我不是人。我闷声道。

我知道没戏了。

回到班房里,也不练鼓了,蒙头就睡。睡完了起来,就拍起墙来。手拍疼了就换到膝盖上。缓过劲来就再接着拍墙。炖猪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折腾。中间他被带出去了一次,好长时间没回来。我如疯如魔地正在跟自己较劲,也没在意。一直到半夜里,还没见人影,这才担起了心,好容易听到门响,立刻惊跳而起。

炖猪?

他一屁股坐到地下,揉着背,很疲倦的样子,等外面的脚步声消失了,才问我:还有烟吗?

有。我掏出吴队塞给我的烟点着了递过去:他们怎么你了?

。。。。。。没什么。他抽着烟,好象在想事,也不理我。

一根抽完了,他缓过精神来了。

炮兄弟,你那怎么说?

嘿嘿,我苦笑了一下:你晃点我。

啊?

你那卦不准。

这下他愕然了,哑了半天,喃喃自语:不会吧。。。。。。不会吧。。。。。。

唉。我叹了口气。

沉默了良久,我忽然暴躁起来,砸着墙:我不想进去!我不想进去!我不想进去!

炮兄弟。。。。。。

为什么这么多人要给我希望呢?为什么!

我心里狂乱着,是啊,如果上来就让我死了心,那我也不会这段一直过得这么有盼头,日子再久,我也只当它是个羁押。特别是陈向阳来了以后,特别是他说了那些话以后。。。。。。我想出去,我想出去。。。。。。我想。。。。。。见他。

我想!我想!我一时一刻都等不了!我想!

可原来。。。。。。都是自欺欺人!自欺欺人啊!

王炮!王炮!炖猪上来拧住我乱砸的手,一反身把我抵在墙上,脸贴着粗砺的石面,低喝道:我这两天跟你说的话都白说了,是不是?!!

他用力地推着我,急问:是不是!!!

我怔住了。

他一甩手,就把我摔地上了,哼道:我看你这鼓也算白练了!

我四仰八叉地躺着,好象什么知觉都没有了。

过了好半天,才发现心里象用力绞着手巾,水全滴出去了,还绞着。。。。。。煞疼。疼得好象连呼吸都要停顿了。

被炖猪这样的人看得起,是我这段时间最值得兴奋的事,能和他亲近,心里不是不高兴的。

炖猪,我拼力地和心脏的紧缩挣扎着,嗓子发涩:我。。。。。。我不是怕别的。我不是。。。。。。我不是怕别的。。。。。。

我笑着:你看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怕什么呢?我。。。。。。我只是。。。。。。我只是。。。。。。

我说不下去了,我说不出话来了。

我知道,炖猪点了点头:你心里有放不下的人,对吧?

不行了,心口太难受了,以至于要把全身都蜷缩在一起来和它抗衡。揪着胸前的衣服,我前所未有地心悸着,为什么会这样呢,自己都有点怕了。

炖猪忽然在地面上敲打起来,手掌翻飞,声音不大,但我耳朵贴在地上却听得犹如石破天惊。那象是从地底发出来的声音,又象是从脑子深处传出来的。鼓点不急不缓,又或急或缓,巍巍乎如高山耸持,洋洋乎似大河奔流,密集而有节奏地在整个地面上震荡着,一波未罢一波又起。

又过了片刻,中间开始夹杂着极低的几不可闻的颂经声。其音低沉,嗡嗡绕耳,但一入了脑子,就直捣肺腑,沁入五脏,再顺着血液舒展开去。。。。。。我的四肢不知何时松缓开来,眼睛闭上了,心脏放松了,再跟着,慢慢地似乎整个天地世界间就只弥漫着这个声音,宇宙绽放如一朵莲花,一瓣一瓣,又一瓣。。。。。。

。。。。。。

终于当地面再无声息之后,整个时空又重新翻转返回。迷失的自我也跟着回来了。不过现在心澄如镜,古井无波。

等脑子里的余音全消散地一点不剩,干干净净之后,我睁开眼,才发现炖猪不知何时正盘着腿,看着我,眼神里是淡阔平和的笑。

一刹那,浮上心头的只有两个字:慈悲。

炖。。。。。。炖猪。。。。。。

好多了吧,感觉怎么样?他把腿松开,恢复到以往自在的坐法,又拿了根烟抽,笑笑,那种神异的光从他眼睛里消失了,他又和以前一样了。

咳。咳。。。。。。我咽了口口水,点点头:恩,好多了。却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炖猪,你刚才念的是什么?

嘿嘿。他笑,淡淡道:六字大明咒,就是嗡,玛,尼,悲,美,吽。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