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哦, 我绝对没有。”陆离一边往回走, 一边摊开双手自证清白, 也不知道他到底哪里还有什么清白可言。

付邀今没揭穿他, 只是慢条斯理地脱下披在肩头的裘袍,在陆离‘你一定有问题’的眼神中掀开绒毯,缓缓躺了进去。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做?”陆离警惕地问,“闯祸了?这个世界崩溃了?”

“……”床上的男人平躺着闭上眼睛。

“难不成是仙人跳?”

“闭嘴。”付邀今无奈地睁开眼睛,“要么脱衣服躺下,要么穿衣服出去。”

陆离大概就等着付邀今被他逗到暴躁发脾气,听到付邀今凶巴巴的声音,他全身都舒坦了,笑眯眯地弯腰凑过来,“小妈,脱了衣服给不给摸啊?”

“不给。”

“就肩挨着肩,纯睡觉?”陆离一点也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还在瞎撩拨,“那多没意思。”

“没意思就回去睡。”付邀今开始后悔自己脑子一热的冲动行径。

“付邀今,我可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陆离单膝跪在毛毡床上,危险地捏住他下巴,逼迫付邀今抬头直视自己,“突然喊我留宿,到底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明白了。”

“……”付邀今沉默了几秒,如实回答,“上次玩文字游戏晾了你一晚上,你负气离去,感觉有点亏欠你。”

“所以就喊我来和你在床上楚河汉界地平躺睡觉,摸都不给摸?”陆离惊了,“你怎么脸这么大呢?”

“不然呢?”付邀今胸口无端浮现些许火气,缓缓眯起眼睛,嘴角却与真实情绪全然相反地勾起一抹笑,只是稍显疏离,“陆离,哪有朋友之间把摸放在嘴边的,你不觉得你很矛盾吗?一边说什么拿我当朋友,一边又频频越界,举止轻浮,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陆离敛了表情,沉默地垂下眼。

草原上的冬季寒冷难捱,古代的保暖方法落后又单一,往往睡前准备多少汤婆子,盖多少层毛毯,睡到后半夜付邀今都会被冻醒,这具身体天生素质差,体寒,四肢冰冷。今日劝服自己开口让陆离留下,还有一大原因是陆离的身体火气旺,听说每天晚上他要是多盖两床毯子都能热醒,付邀今还想着陆离和他睡同一个被窝里给他暖暖身子毕竟是朋友,抵足而眠又有什么关系?

没想到几句不在预计之内的话语说出口,竟然将场面搞得如此尴尬。

毡帐内安静了许久,付邀今还是禁不住心软了,想随口说点什么给陆离一个台阶下,缓和彼此的关系,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先出了声:

“抱歉,是我的问题。”

付邀今心尖一悸,眼睫如受惊的蜻蜓翅翼一般微微颤栗,抬眸看向陆离。

天气已彻底入了冬,饶是总爱打着赤膊的三王子也套上了貂裘厚衣,一头长卷发绑成半披肩,他单手撑着额头,眉眼间隐有落寞和难堪,“是我没有处理好感情,我……”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角:“我在这个小世界有一段时间处于失忆状态,在那段期间,我作为图那确实对你产生了爱慕之情,恢复全部记忆之后还是有点混乱,错把‘他’对你的喜爱当成了自己的感情,所以才会做出这么多冒犯的行为,抱歉,给你带来困扰了。我确实是将你看做朋友的,也非常珍惜这段友谊,不然也不会特意追过来,希望你千万不要生我的气。我以后,一定会区分好小世界得我对你的爱意以及我本体对你的情谊,你能原谅我这一次吗?”

“……”付邀今沉默地听完陆离的反省,一直没有说话。

“如果我日后再有未分清情感,行为越界的时候,”陆离垂着眼睛,“你也可以提醒我……”

他到底想做什么?

付邀今是真的有些费解了。

同一个以退为进的招数用两次,就不怕玩脱吗?

他狐疑地对上陆离的眼睛,透亮的蓝眼珠里满满都是无辜和愧疚。

总不能是真的?

可万一确实是真心话……

付邀今感到棘手至极,不明白他怎么就被这么个麻烦的家伙缠上了。

短暂的思索之后,他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只要想到当初陆离装图那的时候那骗过所有人的傻子样,就知道他嘴里的话一句都不能信,不管是正逻辑还是反逻辑,越去思索他言语背后的深意就越容易掉进他布下的陷阱里。

付邀今将今夜发生的一切都倒回最初,非常直接地问:“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你还想让我留下?”陆离意外地问。

“嗯,太冷了。这些天我后半夜都会冻醒,指甲都是紫色的,感觉再这样下去手脚都要生冻疮。”付邀今一点也不想十根手指和脚趾都青紫得像萝卜,还奇痒无比。

陆离大致明白了他就是个人肉暖水袋的作用,为了‘弥补他给付邀今带来的伤害’,他非常规矩地脱下外袍,穿着亵衣亵裤躺进厚重的毛毯里,如传教士一般正面平躺,双手交握至于小腹前,向鹰神展示自己坚决不越雷池一步的决心。

如果有什么不礼貌的行为,全都是图那的错,和他陆离无关。

信誓旦旦,天地可鉴。

如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付邀今没有躺在陆离怀里的话。

他面无表情地把陆离的手从他裤子里拿出来,起身,眼角不经意看到陆离胸前两边不一样大。

“……”

是我玩的吗?什么时候?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付邀今想了想,以人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想玩的是图那,又不是陆离,有什么关系?

找到了合情合理的借口之后,他直接伸手狠狠拧了没被玩弄过的那一边,听着陆离倒吸一口凉气的嘶声,披衣下床,徒留陆离可怜巴巴地抱着一对痛痛的巧克力奶满脸无辜。

……

有了阿夏七日一次的针灸疗养,老鹰王的精神头一日比一日好,两个月后的一天甚至不经外力辅助自己下了床,颤颤巍巍地站着,吓得伺候的婢女们乱成一团。

他对阿夏的喜爱也因此一日甚过一日,时常当着众人的面反省自身年轻时眼界太浅,拘泥于身份与民族仇恨,错过了这么一个好女人。

当然,从中原带来医书的平遥郡主也少不了赏赐,三王子图那也受到重用,得到部分实权,帮着处理政务。

陆离日渐繁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减少了与付邀今见面的次数,也与母亲阿夏分帐居住,与之相比,他最常出入的反而是二王子鄂多的毡帐。

老鹰王的康复对鄂多来说并不是一个坏消息,他原本就是想徐徐图之,靠经营笼络其他各个氏族来壮大自身实力。因为他自知老鹰王虽然明面上偏向自己,实则内心一直更属意大儿子贝托,觉得他勇敢守序,善于纳谏,还拥有不俗的军事才能,只是近来大王子忽然原形毕露,行事激进疯癫,这才惹得老鹰王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