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炽伤势未愈,甲宫之中诸事皆需你主持,若有难处,只管来问我。”
“诺。”
有慎无咎在,刘烈的伤势已经无恙,只是这几日被景姮气的绷了好几次伤口,反复难愈,又不敢对她如何,便将甲宫诸事交由了她,意在磨练。
王太子妃的名义还在,景姮便推卸不了责任,一连忙了好几日,倒无暇再忧悒什么,对宫务之事逐渐上手。
“往日阿炽总说不能累了你,我也劝说不得,可日后我与他父王都不在了,这偌大广阳便要靠你们二人,你身为妻子助他是其一,其二……他便有心护你一世,可总有个万一,你若能独当一面了,将来许多事也没那么难。”
景姮心中涩涩的,轻颤着眸看向邓王后,清声道:“从母……”
“你且听我言说,景氏虽族众,可我的阿妹只独你一女,这便是当初易婚我为何答应的缘故,阿炽将来要继国,你就是王后,哪怕无了颍阳候府,你此生也可无忧了。我的儿子我知道的,那心里眼里唯你,就算你冷着他不理,只怕也冷不了他的心,但万不要冷他太久了。”
无疑,邓王后将心偏给了景姮,她为她铺垫了一切,无论从哪个层面看,景姮才是最得益者,两姓婚盟涉及的一切早盖过了男欢女爱。
景姮蓦然惊觉,有些事似乎远非她所想的简单。
“若得见日还需拨云,这夫妻啊,一生还长着,若是拨不去那层云,苦的又能是谁。”
邓王后意味深长的说着,只是那夫与妻二字似乎含了些别的东西,景姮不敢去深思。
离了王后御殿,景姮又遇上了姜琼华,不过这次显然是她在{婆婆裙伍妩叁依流吧芭叄ニ。等着她,那道姝丽的身影立于池畔,笑靥温婉的让景姮目露寒芒。
此女心慕刘濯,又与殷离有联系,在应川的那场刺杀,少不了和她有关。
“为何要杀我?”
没了婚约,她又嫁了他的王弟,两人基本已经再无可能,偏从景姮嫁来广阳时,姜琼华便对她有着极深的恨,她甚至熟谙连景姮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小习惯,仿佛很久以前就与她相识。
姜琼华轻咬着唇,不再掩饰她的怨恨,就如景姮的不解,她已经是刘烈的太子妃,根本妨碍不得她半分,何故还要杀她?
“为何?你居然问我为何?景姮,没人比你更残忍了,我跪着都求不来的东西,你却能轻易得到踩在脚下随意践踏,我拼死都换不来的人,你说弃就能弃了,你说该不该杀了你。”
“杀了我,他便能娶你了?”景姮静静的看向她。
姜琼华蓦地敛笑,形状极美的柳眉紧蹙,慢慢的摇着头,脱落了口脂的唇惨白轻动:“不会,他永远都不会……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到死亦如是。”
她早就知道的结果,再来一次仍旧如此,所以她才想杀了景姮,可惜失败了。
“放心吧,以后不会再杀你了,我要你活着,好好的活着,只有你活着,他才会活着。”
而刘濯活着,她姜琼华也才能活。
早已死去的人 (珍珠2000加更)
“景姮,你见过他落泪吗?”眺望着浩渺烟波中惊起的白鸟,姜琼华目渐迷离,恍惚忆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久的这世间谁都不会知晓。
“刘濯?”
这景姮确实不曾见过,甚至还会惊奇的想,他也会落泪?
但是姜琼华见过。
那时他已是大汉天子,坐居朝上受尽臣服,江山万里皆为他所有,天下人都在跪拜着他,姜琼华亦然,她已经不再年轻了,他却依旧仙姿秀逸的惊人昳丽,帝服之下仿佛早已没了魂。
未央宫中历时五年建成了长芳殿,姜琼华最后一次得诏入长安进去了那里,他收了景姮的所有遗物,流放塞外的艰辛磨的姜琼华忘记了很多事,却独独对景姮的东西记的清楚,她用过的,她喜欢的,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刘濯忘不掉,她也忘不掉。
“昨夜朕梦见了阿婵,央着我放她出去玩,可是朕舍不得,她生气了……”
他温柔的笑着,瘦削的身形披着一件黑色的龙袍,坐在龙首扶臂中,无奈的轻叹,漂亮的手指小心的抚摸着抱在怀中的漆盒,金粉描凤的墨色盒子不大,里面却放了最后的景姮。
“她说再也不理朕了,连阿炽也如此说。”
姜琼华哭了,早已死去的人又如何会理他,那是入了骨的悲怆,她跪在地上重重的磕着头,直到双目被血染红,恍惚「泼坡裙主Q医⑹酒吧四泗吧舞_妻~间,她看着他垂下头,亲吻着怀里的骨盒,就如很久以前吻着景姮一样,所有的爱都给了她。
“陛下!”
那滴眼泪从他常年病态的面庞上落下,缓缓的晕开在漆盒上,没了温度。
最后,那个她深爱了一世的天子,只留下了无情的背影……
姜琼华以为一切还来得及,她不愿再看见那样痛苦的刘濯,只需要让景姮更早的死,可惜她又错了,若想要刘濯不难过,除非这世上一开始就没有景姮这个人。
景姮察觉到了姜女的怪异之处,微微皱眉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想要说的话太多,说出来却不会有人信,姜琼华只能藏于心中,看着如今年华正美的景姮,她不自然的抿了抿失去血色的唇,思量徐徐后压着声说道:“小心邓王后,切记。”
她的这句提醒,令景姮百思不得其解,又鉴于姜琼华在她这儿毫无可信度,也便不多加思量了。
***
荆国方乱,广阳照旧藏巧于拙中,此皇太子刘琚监国期,郭太后为防其余诸王效荆,自长安遣下上使,以充监督之备。
今日上使已至王都,宫中自然设下夜宴欢迎,景姮到邓王后御殿时,看到不少的陌生面容,皆是长安送来的家人子,个个端坐席中,娉婷佳貌各盛。
向邓王后拜过入上座,诸美亦起身朝她拜来,多是第一次见到太子妃,目光都聚了过来,惊于她之美,又讶然她面上的淡漠,无不猜测着被行刺而受伤的王太子是否已经垂危了。
不过,倒没人会蠢到直接相问。
倏而,景姮竟然在那众人中看见了郭九姿,略诧异的望向邓王后去,后者则淡笑着说道:“这位是郭夫人。”
入了广阳宫还称夫人,自然只能是广阳王的姬妾了,景姮依然记得昔日甘泉宫花宴时,这位武安侯女的高傲逼人,再到上林苑阙台中,她哭求刘烈纳她的凄然,如今她却一转身随诸美入了广阳王后宫。
还真是造化弄人。
“许久不见,太子妃安好?”郭九姿持盏敬来,脾性是收敛了不少,对上景姮,她也学会了藏恨献笑。
两人交集不多,又曾是那样的针锋相对,景姮只回了她一杯,敷衍的应了她几句,态度不冷也不热,郭九姿也不觉尴尬,继续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