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婵领着穿好校服外套的他往车站走的时候,不忍抱怨道:要是今天是休息日就好了。

这样她就可以不用把她的小狗叫醒,可以折腾他,看他怎么在梦里被她轻挠鼻尖又皱起眉来。

上车的时候他和她特地拉开了一段距离,一前一后坐在了车厢的倒数一二排,车上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学生,大多懵眼发呆或者张嘴补觉,这不属于公交线路,而是学校的专属校车线路,车内布置更舒适,座位间隙比一般的公交要大出许多。

他们穿过座位的缝隙把手交握在一起,宋婵坐在前面,很方便抓着他的手把玩。有的时候挠得他心痒了,也会他从侧面捏酸腰间那块软肉。

在安静的车厢里,只有轮轴滑动摩擦的声音,窗外的自然噪音,还有她无言的嗔怪和他低垂着眼拼命忍住的笑意。

“待会你直接回教室吧。”季佳泽说。

“一会要跑早操呀,回去放东西再来田径场来不及,我把包挂在栏杆上就好啦。”

“嗯,我的意思是你不用跑了,我去帮你跑。”

宋婵立刻就明白了季佳泽是什么意思了。

学校一周有三天需要出早操,缺勤扣分,会有学生会体育部的人负责清点人数,但国际班并不受这个规章制度管束,他们的成绩表上不看早操出勤,相较自由。

“我跟在你们班男生后边,没事的。”学生会只会清点人数而不会一个一个对上名字。

“那我在看台后面等你,看你帮我跑早操。”心疼我了吧。

“怕你冷。”虽然今天是穿的校裤不是校裙。

“想看你。”你跑早操我怎么可能还回教室。

“……”季佳泽偏过脑袋无奈地应了句好。

于是宋婵避开值班老师的行进路线,坐在看台边缘装作国际班的学生看完了这场早操,但更主要的工作还是在黑压压的班级队列中里找到努力替她跑步的小狗季佳泽。

她经常看他在绿荫草地上奔跑着追逐球和对手,但看他跑早操还是第一次,

一共跑三圈,最后加一圈男生的自由冲刺。这个时候完全避开队形自由跑,有的学生趁乱溜之大吉,但也有的学生……宋婵看到季佳泽斜出队伍穿出人群冲刺了起来,就像一根脱弓的弦,沉着冷静地跑过终点,引得在跑道旁休息的女生侧目耳语。

宋婵皱了皱眉,但突然又想到什么一般心扑通扑通地泵动起来,此时此刻心脏就像计时器一般激烈地拍打着她胸前的蝴蝶结,她甚至有些呼吸不匀。

没多久,如她所料转头就能看到从墙角穿出的季佳泽轻喘着气看她。

他走近了几步,调整着呼吸缓缓地低下头来,把下巴架在她的肩膀上,让她将他的模样一览无余。

“累了,我趴会。”眼里晃动着运动后会泛上的特殊水光。

旁边有人在看吗,宋婵几乎已经放弃思考。

第07章 | 0007 征询

“我不会对她抱有任何以前的期待,我只想她能拥有真正属于她的时刻,我的女孩只需享受我笨拙的庇护,一路向前。”

卓筱柔

第一节物理课下了之后,几乎半数的人都泄力趴在桌上补眠,对于高二的学生来说,最难熬的除了34节连堂的数学,还有八点十分准时开始的第一节物理。

近八成的桌子上会摆着不同品类规格的咖啡。

有的桌面还会冒出热气,马克杯里盛的是滚烫的蓝山速溶。

宋婵桌上摆的是蓝瓶贝纳颂,是她的前桌兼好友筱柔课前布置好的。

卓筱柔总是贴心得过分,就像她的生活课代表一样,每天都会往她西装口袋里塞一堆零食糖果,几乎不重样,盈余得经常让宋婵对着兜里因为忘记吃而化成非牛顿流体的进口巧克力感到可惜。

理综早课前她会给她带不同种类的咖啡,后来发现宋婵最喜欢喝这个牌子,便精妙地保持着物理早课贝纳颂咖啡的一致性。

宋婵规劝过她很多次,但她屡教不改,并且乐此不疲。

卓筱柔有像瀑布一样的黑长直发,一直干净柔顺而且有一股野玫瑰香味,是她的洗发水香氛。

宋婵之前问过这件事,在她一次次课上几近入眠的时刻已经闻习惯这种味道,问了牌子之后才发现并没有同款替代的香水,也不是愿意去换自己的洗发水牌子,只是想改善晚上睡眠质量的宋婵只能作罢。

下课之后,物理老师还在收拾讲义,卓筱柔就准时如约地转过身来和宋婵说话。

她是班里的文艺委员,也是校学生会的文艺副部长,温柔可亲的外表下是令人腹诽的一肚子坏水,她是这么和宋婵说的:“下个月学园祭我们布置了任务,宋老师有没有兴趣来帮我一个小忙?”

总是这样,只要你答应了这个被她话语十足低估的小忙,那就会产生一堆后续的麻烦事。

上个月刚开学的时候她就答应了她报名参加期中的文艺汇演、下下周的混合篮球比赛,还有一个与外校的辩论赛。不过她答应了一半随时准备临时跑路,辩论队长在她的再三婉拒下同意让她坐板凳当替补。

宋婵苦着脸对她一言不发,卓筱柔就知道自己这回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用一些蹩脚的理由说服她参与进学园祭的活动里来了,于是也没有再提这件事,说起其他事来:“今天中午我们去艺术楼天台吃饭吧,昨天在网站看了食堂菜单发现都是我不爱吃的。我妈给我做了双人份午餐,特地做了你爱吃的,装了昨天从盒马超市买的莲雾。”

她点点头同意了,正好她没带去食堂饭卡,装有金属芯片的专属卡落在昨天穿的校服口袋里,早上换衣服出门的时候想着事忘了拿。这下倒是刚好解决了中午吃饭的问题。

卓筱柔满意地笑了笑,把她耳侧翘起来的自然卷给捋了捋,转过身去填学生会的表格。

宋婵对于她的这一位好友心里不免总是带有一些愧疚的成分,之前答应她参加这么多活动也很多出于补偿的原。

毕竟整整一年的友情突然说忘就忘,如果是她也会觉得气愤和苦恼。

卓筱柔从来没有对她发泄出负面的情绪,甚至没有一句怪罪的话,这反而让她更难受了。

宋婵始终无法忘记当她说出自己失忆,之前的事情都记不住的时候,卓筱柔眼底飞快掠过的惊异与怔楞。

虽然她很快调整好将那些情绪掩藏起来,握着她的手和她说没关系,过去一年的事情她会慢慢讲给她听,知无不尽言无不言,就连她去卫生间偏好哪一隔间都会事无巨细地和她说。

……这好像就有些没有必要了。

她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又觉得安心,自从恢复正常上学以来她和卓筱柔亲密无间,这种从她叙事中获取的过有存在感和熟悉的亲和力让她获得不少安慰和继续上学的信心。

“婵婵,忘记提醒你了,待会要交化学报告,你记得交给组长。”卓筱柔侧过身和她说话,手里拿着一张写好的报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