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岁抿唇笑笑,“在朋友那里。”
“哇~一年没见,刚回巴黎第一天就有朋友了呢。”布朗太太尝一口咖啡,妆容精致的脸上表情微妙,“真好。”
“我一会儿去给您买花。”燕岁把牛角包的盘子推到布朗太太面前。
一束没有人不爱的玫瑰花,花店的姑娘为它们包上漂亮的纸。
玫瑰躺在燕岁的臂弯,同时手机微信跳出来一条消息。
不知道为什么,燕岁总觉得这条消息是景燃发来的,或许是问问他有没有安全到达,也可能查问一下他有没有一路都好好扣着纽扣。
然而打开手机,花店的屋檐还在落着雨珠,雨已经几乎停了,那些是从树叶上被吹落的。
「妈妈:岁岁,圣诞节没什么事的话,回来一趟吧。」
「妈妈:妹妹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了。」
嘴角的弧度当即冷了下来,燕岁有一瞬间几乎想把手机丢进路边的积水潭里。
妹妹今年9岁,燕岁离家10年,他们只见过一次,是9年前,燕岁妈妈这把年纪还是给许老爷子拼了个孩子。
许老爷子老来得女,宠爱非常,直接把母女送去洛杉矶。妹妹出生就是美籍,成年之后她的账户就是许老爷子的海外资产。
许老爷子的女人,许卿耀动不得,许老爷子的闺女,许卿耀也动不得。
那就剩下燕岁了。
燕岁站在路边,一手抱花,一手打字。
「Sui:没空。」
他真不是非要他妈妈孤苦一生,也不是不准他妈妈去当豪门阔太。
为什么偏偏要做第三者。
为什么偏偏要伤害那样一个温柔的女人。
燕岁深吸了一口气,又一次告诉自己,是许老爷子的问题,是男人管不住自己的脑子、上半身、下半身、全身。
「妈妈:燕岁,这么多年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燕岁关机,继续走。
是的,在妈妈看来,自己在“闹”。
从前他会解释,会歇斯底里,会发小作文。
现在只是关机。
感谢这个悲凉的年代,手机一关网线一拔。谁也找不到谁。
又关机了。
景燃叹气,看着手里那副没有镜片的眼镜……算了,发条微信吧,这样开机了就能看到。
景燃对着眼镜拍了张照片,发过去,跟上一句话:我留在酒店大堂了,你抽时间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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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里画廊的主人,奥蕾莉亚·赫尔里。虽然已育有一子,但此时站在自己画廊门口,居然等出了待嫁新娘的模样
“那可是Amulet!”奥蕾莉亚对儿子说,“多么优秀的画家!”
站在奥蕾莉亚身旁的男生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眉宇间有些亚裔的特点,一头金毛,“嘁,人造画家,营销出来的而已,他把自己搞得那么神秘,本人敢来吗?”
燕岁知道赫尔里是一位“赫尔里女士”,于是换了一只手拎颜料箱,径直走到女士身前,“您好,赫尔里女士,我是Amulet,抱歉让您久等了。”
本人!?
金毛少年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赫尔里女士和燕岁握手,“欢迎,我们准备了甜品和咖啡,里面请吧。”
由于赫尔里女士旁边还站了个金毛小伙,燕岁不知他怎么称呼,于是只是伸出手说:“你好,Amulet。”
因为事先在邮件里已经告知赫尔里女士,他希望和尽量更少、更能够保守秘密的人在画廊接触,而赫尔里女士也承诺,绝对会尽自己的努力保护他。
加之法国人更愿意关上门来保持自己的神秘感,且这是个小画廊,如果真的曝出了Amulet的长相,那么赫尔里画廊在今后也不会有画家愿意来合作。
“这位是我的儿子。”赫尔里女士向他介绍,“格兰·赫尔里。”
格兰停顿了片刻,不知是陡然见到Amulet本人,还是因为将燕岁的样貌和Amulet重合之后,发现居然是绝妙的和谐。
总之他晾着燕岁伸过来的手,晾了恐怕有三秒多,还是赫尔里女士推了推他胳膊,他才赶紧握住。
“你好,格兰。”
燕岁只握了一下,礼貌地微笑,然后松开他。
格兰似乎还没缓过来,直到三个人都进了画廊,穿过大厅,燕岁和赫尔里女士走在前面,忽然回头。
问他,“格兰,可以借用你的画室吗?我在巴黎的住处不方便画画。”
“当然。”格兰立刻回答。
“谢谢。”燕岁说。
画廊只有一间画室,就是格兰的。赫尔里女士说,她丈夫去世之后,她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等她终于重新振作起来时,才反应过来,赫尔里画廊已经萧条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