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半年来宜敏已?经看?够了大戏,是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痛快酣畅,淤积了两辈子的恨意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她正等着有?谁鼓起勇气给?赫舍里来一记狠的,彻底将之打入无间地狱。等啊等啊,等得她都?有?些不耐烦了。

结果康熙回来没多久呢,立刻就?事发了,这些女人还真是迫不及待呢,或许应该说惠嫔还真是一刻都?不想等,毕竟杀子之仇不共戴天,那种剜心之痛她深有?体会,面对仇人每多忍耐一日都?叫人痛不欲生。若非宜敏知道惠嫔的报复手段只会比自己更毒更狠,她大概就?要?忍不住亲自动手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宜敏靠在窗边仰望夜空,那轮圆盘一般的明月亮得刺目,几乎叫她落下泪来,举杯向月遥敬,然后缓缓倾倒,将酒水洒在窗外,眼?角清泪滑落,前世吾儿已?矣,母子缘浅,即便今生大仇得报,孩儿们又如?何能够知晓?前世今生何等玄奇,说到底安慰的不过是自己这颗千疮百孔的心罢了。

“额娘,您怎么不掌灯呢?”承瑞推开了书?房虚掩的门,一眼?看?见窗边的宜敏,不由得放低了声音唤道。不等宜敏回答,赛音察浑也抱着阿鲁玳跟了进?来,小娃娃一见到宜敏顿时兴奋起来,挥舞着小手往前扑,“啊~额、额娘”。

宜敏面色瞬间柔和了下来,转身微笑着招手示意他们坐到自己身边,故意不理会阿鲁玳伸手要?抱的小模样,眼?见额娘不理会,小娃娃不由得小嘴一瘪就?要?嚎,赛音察浑连忙使劲浑身解数哄着妹妹把注意力转移回自己身上看?那熟练程度,明显这些日子没少下功夫。

平日里脾气极大的阿鲁玳肉眼?可见地被哄住了,很快就?露出了可爱的笑容,乖巧的呆在赛音察浑怀里,兴致勃勃地把玩着颜色鲜艳的小球,时不时还塞到嘴里啃咬,口水弄得胸襟上一片濡湿,平日里爱洁如?命的赛音察浑却一次次地帮她擦着小脸上的口水,毫无半点不耐烦的模样。

承瑞眼?见弟妹二?人自得其乐,不由得脸上带着一抹郁闷,明显是妹妹争夺战中没有?赢过赛音察浑,自从草原上回来后,兄弟俩每日到钟粹宫都?要?争夺一番妹妹的所有?权,各种比试方法天天花样翻新,当?真叫宜敏大开眼?界,今日明显是赛音察浑以新玩具获得了胜利,叫阿鲁玳乖乖投入他的怀抱。

宜敏笑着摇了摇头,和煦的目光落在承瑞身上:“这些日子宫里风声紧,你们上下学?途中莫要?乱走?,专心跟着你们的师傅谙达好?好?读书?习武,其他闲杂人等莫要?多加理会。”宜敏声音温柔婉转,想了想又道,“切记,若非你们皇阿玛的召唤,千万莫要?去乾清宫叨扰。可记下了?”

承瑞闻言眼?神不由得深邃了几分,仔细分辨着宜敏面上的神情,却看?不出丝毫异样,只是母子连心,他能感觉到自家额娘的心情似乎极好?,不由得放松的笑了起来:“额娘放心,儿子自是晓得轻重,也会看?着点二?弟,不叫他随意闯祸。”

赛音察浑闻言立刻不满的叫嚷了起来:“大哥说的这叫什么话?我哪有?到处闯祸。”声量比平时小了不少,手上也小心翼翼的护着怀里的小娃娃,不敢像往常那般跳起来抗议。

“你是没有?到处闯祸,都?是别人自己找上门来让你收拾,行了吧?”承瑞伸手扶额,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是个什么德性,他难道还不清楚吗?论聪明机智,一般的阴谋诡计都?难不倒他,可惜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火爆性子,宫里头上到妃嫔小主,下到太监宫女,几乎没有?他不敢收拾的。

偏偏赛音察浑是皇贵妃之子,论身份是阿哥格格里最贵重的,又得康熙和太后纵容宠溺,自小就?是宫中一霸,那些个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几乎个个避他如?蛇蝎,就?怕落在这祖宗手里,被收拾一顿不说,还得吃一串的挂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宜敏看?着兄弟俩拌嘴,不由得心中温暖,她的珍宝一直都?在,前世的孩子们一直活在她心中,今生的他们也许不同于前世,但都?是自己十月怀胎所生,她会用自己的一切去爱他们、保护他们,直到雏鹰展翅翱翔天际之日的到来。

康熙一脚迈入钟翠宫偏殿,抬眼?就?看?见沐浴在月光下的宜敏,她靠坐在窗边的贵妃榻上,面色安宁慈和,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宛若披上羽衣的神女一般飘渺。当?她抬眼?望来缓缓绽开了一抹笑,竟叫康熙定在了当?场。

那般明月为妆的美人浓艳昳丽,一身雪缎织锦的纯白宫装,一株血色梅枝攀着婀娜玲珑的娇躯蜿蜒而上,嫣红的落梅点点,配上那天下无双的容颜,当?真浓极!艳极!那般肆无忌惮地烙印在他人眼?底深处。

康熙忍不住屏住呼吸,生怕破坏了眼?前这绝美的一幕,他已?然忘记深夜来钟粹宫的目的,也想不起自己打了半天腹稿的说辞。他只是直愣愣的盯着眼?前的女子,只觉得任何言语在她面前都?是一种亵渎,竟然好?像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一般心跳加速,汹涌澎湃得几乎令他窒息。

直到耳边传来儿子们的声音,康熙猛然从那宛如?幻境的瑰丽中惊醒过来,用力眨了眨,定睛看?去发现母子四人围坐在窗边,正其乐融融地说着话,中间夹杂着阿鲁玳咿咿呀呀的童音,充满着母慈子孝的温馨氛围。

康熙不由得耳根红了红,他刚刚都?在想些什么呢?莫不是多日不曾亲近宜敏,这才出现了幻觉?只是那惊鸿一瞥的震撼依然久久留存在心底,宛若涟漪换换扩散,微小却不容忽视。似乎为了掩饰那一瞬间的失态,康熙忍不住握拳抵唇清咳了两声。

宜敏微笑起身微微一礼,承瑞和赛音察浑闻声回头,这才发现康熙的到来,连忙起身行礼问安。康熙连忙脚下快走?两步扶住宜敏,这才转身免了两个儿子的礼。

一转身就?看?见赛音察浑别扭的行礼姿势,忍不住露出笑意,伸手接过正因为姿势不舒服而不停踢蹬着小胳膊腿的阿鲁玳,熟练的抱在怀里轻轻晃悠起来,很快就?安抚住了小娃娃。

阿鲁玳咯咯笑着揪住康熙的发辫,把玩着上面的明黄发穗,抓着就?往小嘴里塞,慌得康熙连忙一手扯住:“阿玛的小乖乖,这可不能吃啊!”这可不是那些特制给?娃娃磨牙的小玩具,发辫上可是涂满发油的,哪里能吃呢?

眼?见自己的新玩具就?要?被抢走?了,阿鲁玳连忙紧紧拽住自己的玩具,扁扁嘴、眼?圈儿一红,小鼻子抽抽就?呜咽起来,康熙立马慌了,心肝宝贝儿地哄了起来,那手势那模样跟刚刚赛音察浑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该说不愧是父子两吗?

眼?见赛音察浑也凑了上去,拿刚刚的玩具想哄阿鲁玳,结果被糊了一脸的傻样,宜敏有?些不忍目视地移开视线,恰好?对上一旁承瑞无语的目光,不由得相视一笑,两人就?这么默契地站在一旁看?着那对傻瓜父子什么时候能搞定自家的宝贝凤凰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最后还是宜敏看?不下去了,自家闺女明显是干嚎嗓子不下雨,再玩下去以后可就?露馅了。她把孩子从康熙怀里接过来,轻轻点了点她额头,阿鲁玳如?今也一岁多了,是个聪明的小家伙,最是懂得见风使舵,一到自家额娘怀里,顿时就?安静了,再也没有?刚刚那副张牙舞爪的猖狂模样。

康熙松了口气,坐下一抹额头,竟然出了一排细密的冷汗,这闺女的脾气也太大了,幸好?还有?人能治得住她。承瑞笑着给?康熙倒了杯茶水,随着宫人进?来掌灯,整个偏殿都?亮堂了起来,暖融融的灯光衬得窗外的月色都?暗淡了几分。

宜敏吩咐小厨房上了些易克化?的小点心,搭配煮熟的牛乳,最是适合做宵夜的,就?连阿鲁玳也分到了一只鲜牛乳做的小兔子,顿时开心得笑眯了眼?,一口啊呜掉一个小兔耳朵。

康熙难得放松地倚在靠枕上,半眯着眼?睛听着妻儿的闲话家常,清甜的食物下肚让他心情更好?上几分,只觉得胸口的郁气正在慢慢消散,原本亟待倾吐的满腹牢骚突然失去了意义,他早已?拥有?世上最圆满的幸福,何必为其他不值得的人弄得自己满腹怨气,不得安生呢?

他堂堂一国之君,那等宵小之辈不过是脚下的蝼蚁,看?不顺眼?踩死便是,犯不着气坏自己的身体。对赫舍里这个女人,他自认已?经够忍耐了,偏偏她总能挑战自己的底限,原来性子恶毒跋扈也就?罢了,如?今连最基本的妇道都?守不住,一想到这样的女人既然曾经是国母,没得让他犯恶心。康熙漠然地将赫舍里的名?字从自己心里抹去了,从此大清朝再无赫舍里此人。

康熙看?着眼?前俊秀挺拔的长子、英武高大的次子,目光柔和了下来,盘算已?久的那件事也该办了,毕竟是关系到宗庙族裔传承的大事,他也犹豫得够久了,如?今该是下定决心的时候了。

幡然醒悟

次日, 宜敏送走了康熙,温柔的笑容在康熙走出视线之后缓缓收了起来,她面无表情?地离开了那充满康熙气?息的寝殿,来到了偏殿的书房之中, 昨夜康熙的情?绪不对劲, 所以她需要确认了一件事?。

翻看?着暗格里眼线集中过来情?报,梁九宫在去乾清宫之前, 就已?经招来一批心腹宫人将整个延禧宫所有进出门?户全部锁死, 尤其是跟着他去宣读圣旨的所有宫女太监都消失了, 显然不是被关押起来,就是被处理了, 以此保证不会泄露半点风声。

梁九宫进了乾清宫没?多久,康熙就雷霆震怒, 梁九宫甚至是血流满面地走出乾清宫,不少奴才?传言大总管失宠了,结果没多久梁九宫就带着康熙的旨意, 领着禁军封锁了整个延禧宫。

宜敏手指敲了敲桌面, 看?来延禧宫的事?情?不小,赫舍里这事?不是简简单单的废后失宠这么简单, 恐怕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致命之处,否则康熙不会如此小题大做, 连禁军都派进了后宫之中,显然是对后宫的奴才?失去了信任。

只可惜梁九宫这奴才?油盐不进,只衷心康熙一人, 否则她早就能把康熙的一言一行都掌握在手心里, 何须如何费心猜测筹谋。不过这次梁九宫竟然见血了,这可是头一遭啊!前世梁九宫可是难得能够全身而退的乾清宫大总管, 也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机会……

就在宜敏想尽办法探知真相的时候,梁九宫已?经彻底搜索了整个延禧宫,保证连一只老鼠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他冷着脸站在延禧宫中庭,忍着脑袋的疼痛与眩晕,听着各处人手的回报的情?况,延禧宫住的女人不多,但也有十来个贵人、常在品级的小主,早已?经失宠多年了,锦衣玉食自然是不可能有的,顶多粗茶淡饭不至于?饿死罢了。

他明面上优待那些?女人,实则让嬷嬷给所有的女人都验了身,确保不会出现第二个赫舍里,那些?汤药都是绝育用的,毕竟延禧宫显然已?经混进了男人,那么这里面的女人显然都有可能不干净了,一碗绝子汤下去虽然狠,却是有可能让康熙放她们一马,好歹能留下一条性?命不是?

不知道小德子有没?有把消息传出去,若是那位主子肯出手,他没?准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他就算这次把差事?办的再?漂亮,最?终也逃不过一个死字,他一辈子伏低做小,从没?真正享受过一是半日,如今怎么舍得去死。

他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把皇后的那个奸夫找出来,可恨的是找遍了全宫上下,竟然没?有一个真男人,各个都是地地道道的公公,可是验身的嬷嬷可是很明确地说过,赫舍里确实与男人有过鱼水之欢,可不是什么假凤虚凰的把戏,可是这延禧宫上上下下都搜遍了,难不成?一个大活人还会飞天遁地不成??

钟粹宫中的宜敏昨日收到延禧宫的消息还被唬了一跳,连忙按照惯例对后宫进行了最?快的安排,等忙乱过后静下心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尤其康熙昨日竟然让承瑞和?赛音察浑下学后直接回了钟粹宫,更确定这其中有猫腻。

如果后宫真的出现时疫,康熙肯定会第一时间把阿哥们隔离起来,怎么可能放他们进入可能已?经存在时疫的后宫呢?尤其后来康熙还派了李德全送了不少南方新进的贡品过来给宜敏挑选,这般举动瞬间就让宜敏确定了延禧宫的事?有猫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若是深宫内苑真的爆发时疫,康熙不可能在这节骨眼上还有心思给她送礼,要么就是时疫已?经被完全控制了下来,毫无威胁性??要么就是这所谓的时疫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手段。

只可惜梁九宫的反应太快,处理得十分及时恰当,在他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之后,立刻将封锁了消息的来源,尤其在康熙得知事?情?之后,自然封锁得就更严密了,延禧宫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更遑论传递消息了。

就在宜敏暗自可惜的时候,莺儿进来对着她轻轻耳语几句,递上了一张薄如蝉翼的帛书,宜敏有些?诧异地挑起眉梢:“小德子送过来的?”康熙身边的李德全是她的人,当初李德全还只是李全的时候,她伸手拉了一把,这才?有了后面的李德全。

不过这些?年她从不动用这颗棋子,就是觉得李德全只要如前世一般成?为乾清宫大总管,那么自然比成?为一般的探子强上千百倍。如今在她没?有命令的情?况下,李德全竟然私自联系了钟粹宫,恐怕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她轻轻展开帛书,视线落在上面轻轻一扫,忍不住瞳孔紧缩,震惊地猛起身,甚至带倒了身前的茶盏,莺儿唬了一跳,连忙扶着她后退一步,惊道:“主子,小心烫着!” 她服侍了宜敏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主子如此失态,不由?得有些?惊慌。

宜敏深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莺儿搀扶的手,拿起帛书仔仔细细地重新看?了一遍,扬手就将丢进了炭盆里,火苗猛地一窜,轻薄的布帛瞬间化成?了灰烬,宜敏眼中仿若也燃起了一把火焰,鲜红而热烈,她嘴角越扬越高,露出一个畅快至极的笑容。

好啊!好个赫舍里,身为皇后却与人通奸,秽乱后宫,这个罪名足以彻底将她打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翻身!若是消息传出去,怕是赫舍里一族都将永远抬不起头来做人了,这可真是好结局!比她设想的还要好上百倍,当真是叫人痛快淋漓!

宜敏对惠嫔那拉氏当真多了几分欣赏,能做出这等狠毒安排的除了惠嫔不作第二人想,本以为惠嫔顶多设计让赫舍里做了什么巫蛊箴言之类犯上的事?情?,没?想到竟然是这样!而且这一招实实在在命中康熙死穴,以他那爱面子的性?格,就算被气?得当场升天也定然会死死捂住这件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难怪昨天见了康熙竟是那样一副脸色,宜敏忍不住捂嘴轻笑起来,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被带了绿帽子,这可真是奇耻大辱啊!真要传出一丝半点的风声,康熙这皇帝怕是都没?脸做了,简直是被钉在耻辱柱上成?就千古骂名呀!这下子赫舍里的下场肯定凄惨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