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布喇看着高踞凤座的那个?女?人,暗暗咬牙,那个?位置本该是他女?儿的,偏偏是女?儿自?己做错了事,落到?这般田地与人无尤,让他想恨都无从恨起。赫舍里家这些年都夹着尾巴做人,虽然女?儿一直没有被废,但他心知肚明女?儿再无绝无翻身的机会了。说实话他女?儿居然能够安安稳稳活到?今天,已经?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了,他不?觉得?皇帝会念旧情,可难道让他去谢皇贵妃不?杀之?恩吗?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贵妃堂而皇之?的行使皇后的权利,不?但参加前朝大宴,甚至还坐在?皇后的凤座之?上,这是完完全全的僭越,毕竟皇贵妃再如何尊贵,终究不?是名正?言顺的皇后,按理说礼官应该弹劾的,赫舍里一族应该跳出?来维护自?家姑娘的正?室地位,但是他们不?敢忤逆皇帝,也没脸这么做,连他这个?当阿玛的也只能掩面羞愧,暗骂一声孽女?而已。
只因皇帝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将皇贵妃送到?了皇后的凤座上。皇帝非常直白地告诉天下人他属意的皇后人选,就差一份圣旨昭告天下了。能进太和殿的官员都不?是傻瓜,在?皇帝这样明确的表态下,谁敢去当出?头鸟?就连平时最头铁的言官御史此时也成了锯嘴的葫芦,忠言直谏的前提是皇帝做错了事,宠幸了奸臣倿妃,偏偏皇贵妃这个?人贤名在?外,这些年的表现似乎对皇后之?位毫无兴趣,让他们连把柄都抓不?到?,这还怎么玩?
十年的时间足够手握实权皇贵妃无声无息地置皇后于死地,然后名正?言顺的登上后位,偏偏她一直不?为所动?,不?但不?曾陷害皇后,甚至还护着她。能身居高位的人都不?是傻瓜,失宠的皇后比失宠的嫔妃可要危险多了,凡是对皇后之?位有想法的女?人,都会恨不?得?赫舍里死,若没有皇贵妃护着,皇后不?可能活到?今天。从这方面来说皇贵妃无疑是一个?风光霁月的女?人,这一点连赫舍里家族都无法否认。因此,身为后族的赫舍里氏没有脸面,也不?敢说皇贵妃半句不?是,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谁会为了日暮西山的赫舍里去得?罪如日中天的马佳氏呢?
宜敏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对于底下的暗潮汹涌完全不?在?意,只是目光平淡的扫视着下方的文武百官,她看到?了自?己的阿玛兄长,仅仅对视一眼就错开?了视线,亲人之?间无需多言,心中自?有默契。她的目光扫过熟悉的各大世家面孔,最终落在?那些陌生的满汉官员身上。这些人的面孔很?是陌生,但是名字却如雷贯耳,未来十年的朝堂是这些人的战场。
后宫不?可干政,宜敏前世今生都是居于后宫的时间较多,最为熟悉的不?过是内外命妇,外男是极为少见的,顶多在?家宴的时候认识一些皇室宗亲。她极为重视这次前朝宴会,早在?开?宴之?前,她就将所有参宴文武官员的名单和位置牢牢记住,此时不?过是将这些官员的面孔与身份对上号。今生堪称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足以让她强行将这些人与自?己前世的记忆一一对应起来,前世的记忆对她来说是极为宝贵的财富,它可以让她分?清敌我,集中精力拉拢最有前途的人才,让他们成为承瑞和赛音察浑接下来一段时间的过渡力量,是的,只是过度而已,是可以拉拢利用却无法倚为股肱的存在?。
后宫因为她这些年动?作频频,早已经?与记忆不?相符,但前朝却不?同,她目前的影响力还未及前朝。改变最多的只有与她关系最近的几个?家族而已。而她脑海中记住的三品以上官员名单最有用的是当年胤祉参政之?后的那批人,二?十年的他们后将顶替当前这些人位置。
虽然那批人如今顶多就是些芝麻小官,有些甚至还未步入官场,这就给了她从容布局的机会,未来这些人都可以成为自?己儿子的左膀右臂,而且完全是神不?知鬼不?觉,毕竟有谁能够相信自?己能提早二?十年布局替儿子拉拢人心呢?如果说仙境的存在?给了他保命的能力,那么前世的记忆就给了他的孩子们未来博弈的本钱。
想要在?未来的康熙眼皮子底下积蓄力量而不?被猜疑,这在?未来是件几乎不?可想象的事情。康熙的帝王心术确实厉害,论临机决断更无人是其对手。宜敏最擅长的是慢慢布局织网,让猎物无知无觉间陷入网中,等到?察觉时早已无力回天。如今的她有地位,有能力,更有漫长的时间去安排这一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后宫已经?不?再是他的主战场了,孩子们慢慢长大了,一旦步入朝堂,就意味着烽火来临。她绝不?允许康熙再次将自?己的孩子当做提线木偶一般肆意操控。当年所有的儿子先是被他当做太子的磨刀石,后来为了巩固自?身权位更是将他们搓圆捏扁,玩弄于鼓掌之?间。最终的结果就是所有的儿子都被玩废了,唯独留下一个?老四?尚堪一用,也已经?是半死不?活的年纪。@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今生既然有这份机缘,她当然要好生利用,就不?信提前收复了康熙所有可堪重用的心腹,堵住他的耳朵,蒙蔽他的双眼,当他所见所闻都为自?己所操纵时,再如何天赋异禀的千古一帝都免不?了要一败涂地!
宜敏端起酒杯对着康熙遥敬一杯,浅浅抿了一口酒水,樱唇在?水分?浸润下更显得?红艳如火,唇角勾起一抹绝美的弧度,胸中燃起熊熊斗志,敬我此生最强的对手!接下来的日子里,让我们好好打一场以命为赌的战争吧!
康熙看着宜敏的笑容,心中微动?,十年的时间足够他看清一个?女?人的本质,经?过赫舍里的惨痛教训,他对于皇后之?位慎重了许多,这十年漫长的岁月是他对宜敏最大的考验,而她给他交上了一份完美的答卷,她的心胸气度可堪母仪天下,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和他并肩而立,与他共享大清万里河山。
宫闱密事
“朕惟自古帝王, 必立后以资内助。然皆慎重遴选,使可母仪天下。今后赫舍里氏乃太皇太后于?朕幼冲时所定,容止足称佳丽,亦极巧慧, 乃处心不?端, 且嫉刻太甚。见貌少妍者,即曾恶欲置之死。身为嫡母, 毫无慈心, 不能抚循它子, 训长异室,宫闱之内, 若见鹰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朕素募简朴,赫舍里氏则癖嗜奢侈, 凡诸服御,莫不?以珠玉倚绣缀饰,无益暴殄, 少不?知惜。朕故别居, 不与接见。然皇后怀执怨怼,数违教令, 既无《关雎》之德,而有吕、霍之风, 事上御下,淑善难期。不足仰承宗庙之重。
赫舍里氏之行,朕含忍久之。太皇太后良悉所由, 谕朕裁酌。故朕承慈命废之, 降为庶妃,改居侧宫。”
康熙二十年春, 大清立国以来第二份废后诏书正式颁布天下,朝廷震动?,天下哗然。只因康熙没有对赫舍里皇后的恶行做任何遮掩,反而将一样样写在诏书内,叫朝廷的御史想要忠言逆耳都没有理由。
消息一出,赫舍里家族声望顿时一落千丈,不?说正在议亲的人家立马打退堂鼓,就连已经出嫁的姑奶奶都颜面扫地,若非噶布拉和索额图尚且身?居高位,恐怕这一只的女子都会被夫家休弃了。当初赫舍里家族因为皇后得到了多少荣耀,如今的反噬就有多深重。
整个紫禁城中除了赫舍里家愁云惨雾之外,其余多数家族却是弹冠相庆的,毕竟当初因赫舍里皇后的行径受害的女子不?知凡几,这些女子都是康熙初年选秀进?宫的,虽然位份都不?高,身?份却也?不?低,大多数朝中大臣家的女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自从得知自家金尊玉贵的姑奶奶应选进?宫,得到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老死后宫永不?见天日,究其原因竟是被赫舍里皇后断绝了子嗣之路。不?能生育的女人,不?说在天家后宫,就算是普通世家大族恐怕也?是容不?下的。
这些年皇后虽然形同幽禁,过得却仍然是锦衣玉食的日子,不?知多少疼爱女儿的家族恨的咬牙切齿,有门路的变着法子打听?着后宫的消息,没门路的只能在家担惊受怕,求神拜佛希望自家孩子能够平安无事。
最?终还是宜敏大发慈悲,允许这些受害女子身?边的宫女可以有每月一次见家人的机会。至于?其他逃过一劫的女人自然没有这个待遇,毕竟内廷属于?禁地,私通消息可是死罪。当初皇后事发之后,康熙曾经命太医院彻查过后宫的女人,凡是已经失去生育能力或者身?体彻底败坏的统统移到漱芳斋居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里虽然属于?后宫,却又靠近神武门和御花园,算得上是难得的清净之地。漱芳斋前?院还有戏台子可以供她们自娱自乐,对于?康熙而言,这已经是天大的恩典,可对于?这些花期正盛的女子而言,却不?亚于?流放冷宫。
宜敏对此不?置一词,对比前?世那?些被害却无处伸冤的女子而言,这些人已经足够幸运,至少她们死得明白,至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而且大多数还能安安稳稳地在宫里度过余生,毕竟没有那?个嫔御会无聊到跟这些可怜的女人过不?去。
至于?她们的家人,若是有感情的自然会想办法关照,宜敏已经给?他们大开方便之门,只要有心自然过得不?会差。若是运气?不?好家里人都是些势力的,那?就安安分分领着份例过日子,但锦衣玉食是不?用想了,宫里不?养无用之人,宜敏能给?她们最?大的善意不?过是最?简单的衣食无忧罢了。
延禧宫,赫舍里难得仪容整齐地出来见人,接旨的时候却宛若疯癫,一把抢过圣旨撕了个粉碎,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爱新?觉罗玄烨,你好狠的心。我已经如你所愿住进?了冷宫,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我好歹是你的结发之妻,你居然要废了我,我做错了什么?不?过是处置几个贱人罢了,你凭什么废我?”
周围原本看?热闹的宫人们都惊呆了,宣旨的是乾清宫总管太监梁九公,他倒是处变不?惊地任由赫舍里狂呼乱叫,这延禧宫早就被重重封闭了,除了在场的本就住延禧宫的人之外,连一个外人都没有。他过来宣旨带的都是心腹之人,皇帝授意过他便宜行事,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等?这一天可等?了太久了,他打小就伺候康熙,对于?那?位主子的脾性喜好太了解了,赫舍里本来就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当初受封皇后不?过是仗着索尼是首辅大臣,外加太皇太后的钦点,这才有幸得了后位。
如果这位能够安安分分的当她的皇后,不?要搞那?么多幺蛾子,以皇上的性子终究还是会给?她嫡妻应有的体面和尊重,说句实话,宫里的女人没几个不?嫉妒的,皇后善妒并不?算什么大错,历史上那?么多皇后都善妒,也?没几个因此被废啊?
追根究底不?过是这位主子自视太高,竟想着把主子爷玩弄于?股掌之间,不?但渗透主子身?边的暗卫,意图闭塞皇帝耳目,还敢在宫内置放毒物,直接危害龙体和子嗣,这桩桩件件都戳中皇上的雷区,称得上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梁九公摆了摆手?,示意随行的奴才上去制住赫舍里状若疯癫的举动?,将其整个人压跪在冷硬的石板上,疼得扭曲的表情让本就惨淡的容颜更加惨不?忍睹。
她头上不?多的贵重首饰被拔了个精光,身?上仅存的那?件明黄色凤袍在一群力大的婆子拉扯下四分五裂,布片被毫不?留情地撕扯下来,丢弃在一旁的地面上,被纷乱的脚印践踏得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了。
仅仅穿着一件亵衣的赫舍里在初春的寒风中瑟瑟发抖,拼命用双手?抱住自己的身?体,试图去遮掩自己裸露的肌肤,只是冰冷的现?实终于?让她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无论她如何抗拒,圣旨一下就代表她已经被废了,从此不?再是大清的皇后娘娘了。
如今就连最?低贱的粗使婆子都敢对她动?手?了,轻薄的亵衣早已被暴力撕扯成了布条一般,露出里面的肌肤和上面明显青紫斑驳的痕迹。
梁九公看?到那?痕迹顿时呼吸一窒,眼神瞬间就变了,转身?向旁边的心腹使了个眼色,很快这个偏殿就被清场了,所有的无关人士都被赶了出去,只留下两位老嬷嬷,她们都是宫里资格极老的嬷嬷了,深晰各种宫廷秘闻。
她们都是人老成精的人物了,心中都是暗暗叫苦,都不?需要仔细查看?,就能断定这赫舍里身?上的痕迹不?简单,绝不?是刚刚被奴才们弄出来的。
梁九公跟了康熙这么多年,见识过风浪无数,如今也?几乎要被惊吓的背过气?去,他颤抖着手?指着赫舍里:“给?杂家拖进?去,仔细的检查,每一根毛发都要查的彻彻底底!”激动?地情绪让他的声音尖利到破音,“这是……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两个嬷嬷闻言也?不?出声,箭步上前?,一人一边拖住赫舍里就往屋里走,她们从前?可是负责给?选秀的秀女验身?的,若非年纪大了,这肥差哪里舍得放手?。如今重操旧业,自然娴熟无比,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在赫舍里的嘶声惨叫中,两人惨白着脸从屋里走了出来。
两人对着梁九公点了点头,凑到耳边低声道:“这位已经不?干净了,看?那?痕迹怕不?是有大半年了,旧痕未去又添新?迹……”里面这位的胆子怕不?是比天大?都落到这步田地,还能给?自己找乐子,小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了。
梁九公一阵头晕目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宣个废后的圣旨也?能挖出这么个惊天秘闻,他心中悔恨交加,为什么要凑这个热闹,为什么眼睛要这么尖,捅破了这件事对他有什么好处?
万岁爷那?等?尊贵傲气?的人,要是知道废后竟然红杏出墙,那?还不?得炸了啊?何况大半年之前?皇后可还没被废呢,这可是元后嫡妻,竟然给?皇帝戴了顶绿油油的大帽子,这报复手?段也?没谁了?
梁九公钦佩得都快哭出来了,这废后赫舍里可真是个狠人啊,自己死了不?要紧,还要拖着九族一同完蛋,连他这池鱼都得遭殃。试问?哪个男人能忍受这种事情?尤其还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他知道了这等?丑事,还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梁九公眼里露出森寒的杀意,既是对着废后赫舍里,也?是对着身?边的两个老嬷嬷,只是片刻他就收敛了这份心思。若是能保命,他完全不?介意把这几个人除掉,只是当时在场的人太多了,见到赫舍里身?上痕迹的不?止一人,只要有人事后回想起来,这事终究纸包不?住火。与其等?东窗事发被万岁爷发落,还不?如老老实实报上去,做出一副任杀任剐的姿态,没准还能留下一条生路。
梁九公如今对赫舍里已经不?仅仅是落井下石的报复了,而是真正的切齿痛恨:“你们两个,给?咱家死死看?住那?个女人,在万岁爷发话之前?,可别叫她死了!”说完冷笑一笑,意有所指地道,“至于?其他的就随你们的意了。”
他可是知道这些积年的老嬷嬷一辈子困在这深宫内苑,大多是些心理有问?题的人,论起折腾人的手?段能叫人叹为观止,后宫的娇花一旦落在她们手?里,那?绝对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表面上却看?不?出任何痕迹,端的是诡秘狠毒到极点。
为了这一遭,他自己的脑袋还悬在裤腰带上呢!他如今是恨毒了赫舍里,巴不?得她不?得好死,心里转瞬间就略过了无数折磨人的办法。只不?过他如今全副心神都放在如何向康熙禀告这件事上,暂时没空亲自上手?,等?他逃过这一劫,定要千百倍讨还。
平地惊雷
一封废后诏书在大清朝就像一道平地惊雷, 不止在前朝兴起无数风浪,在后宫更是一场大地震。即使赫舍里皇后这些年几乎已经成了隐形人一般,被废是迟早的?事情,只是十年过去了, 她依然占着那摇摇欲坠的皇后宝座, 所有人都?以为皇后会这样默默老死后宫之时,这道废后圣旨才更让人措手不及。
对于经历过赫舍里皇后迫害的那些女人来说, 皇后之位不是她们能够奢望的?, 她们最关?心?的?是这封诏书所代表的?意义, 那就是赫舍里不再是皇后了!她成了大清有史以来第二位废后,她的?所有恶行终于得到了报应, 这意味着她们大仇得报了,一个个无不欢欣鼓舞, 自觉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