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举着孩子说:“伏先生,你看看,这是我的孙儿,他才五岁,可是他要冻死了。”
伏蹇惨白着一张脸,一时间做不出应答。
老者又指着那个瘦骨嶙峋的女人说:“伏先生,这是我儿媳,你看看她,衣裳给了孩子,她的手上脚上全是冻疮。”
老者又指着身后的人说:“伏先生,你看看他们,他们都是一群即将要被冻死的人!他们是人!”
老者神qj动:“在你们的心里,我们这些活生生的人,比不过一ce子书吗?”
伏蹇被问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这些人的xin命重要,还是这一ce书重要?
如果是伏蹇自己的命和这一ce《尚书》比,伏蹇一定毫不犹豫地说:“《尚书》比我的命更重要。”
可是现在,和这一ce《尚书》比的,不是他的命,是面前这十几个人的命。
伏蹇不能替他们做出选择。
老者见伏蹇的脸上已有动摇,他Gan脆放下他的孙儿,直接跪在伏蹇面前,给伏蹇磕了一个头。
他跪在风雪中,big雪浸湿了他的膝盖,被冻到皲裂的手就那样完整地暴露在雪地里。
老者说:“伏先生,我求求你,你救救我的孙儿吧。”
他的声音中满是哀嚎,像是被困在笼中的野so,正在做最后的徒劳用功。
老者的动作像是点醒了其他人一样,那些人纷纷跪在伏蹇面前,对着伏蹇磕头:“伏先生,你救救我们吧,你救救我们吧!”
十几个人齐刷刷地磕头,伏蹇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他当场就被吓到了,只能机械地重复道:“你们先起来,你们先起来。”
然而比起伏蹇的手足无措,被伏蹇护在身后的伏胜却显得冷漠得多。也不知是不是风雪太冷的缘故,唐酥远远看着,只觉得伏胜的脸s也是冷的。
或许不是错觉,因为伏胜的声音也是冷的:“你们在做什么呢?”
他用一种冷到能让人的骨头都发寒的声音说:“用这样的姿态来b我们可怜你们吗?”
听了伏胜的话,老者当即道:“伏老先生,你怎么能这么说?”
然而老者的反驳在伏胜的言语下是那样的无力。
伏胜说:“最开始,你们说你们无家可归求我们带上你,带你们去一个能安家的地方。我心软了,说要带你们去邹平。”
“于是这一路上,但凡有需要查验身份文牒的地方,用的都是我的身份文牒;但凡有卫士不放你们走,都是我在出钱打点。”
伏胜句句控诉,然而老者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不好意思的神s,仿佛伏胜说的话都与他无关一样。
看着老者的脸s,伏蹇只觉得心中一寒。
老者说:“伏老先生心善,我们都明白,r后自当结草衔环来报答伏老先生的恩q。”
伏蹇很想揪着他的领子问一问他:“知道你们欠我们的,你们还这样b迫我们?”
可是看着老者冷硬的脸s,伏蹇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明明此刻,是他站在这里,接So老者的跪拜。可是伏蹇总是有一种错觉,那就是站在这里的人不是他,而是老者;跪在那里的人也不是老者,而是他。
伏蹇心里想东想西,伏胜的脸上却平静到像是他什么都没想,就好像老者的言语表q内心想法都不能让他的心泛起一丝涟漪。
伏胜继续说:“一路上你们都是吃我们的喝我们的,吃的食物、穿的衣裳都是我付的钱。到了冬r,寒风刺骨,你们烧的也是我们的木炭。”
伏胜冰冷的目光看向老者,其中不带有任何一丝的q绪:“我说的,可对?”
老者没有反驳:“您说得都对,您的big恩big德,老朽永世不忘。”
伏胜冷冷说道:“既然记得我的恩q,那么就不要再惦记我的书。”
老者不说话了。
伏胜冷笑。
老者抬起头,他依旧跪在地上,脸上的姿态却仿佛他正站在天上,可以随意俯视伏胜。
老者说道:“伏老先生,您心善,已经救了我们一路,为何不能继续救下去?”
他一把将刚刚被他放在一旁的小孙子抱在怀里,说:“您看看他,他才五岁,您不是一直说他聪明好学,以后可以做您的弟子吗?他要是冻死在这里,怎么做您的弟子?”
老者看着被伏蹇牢牢护在身后的一ce《尚书》,眼中有炽re的光浮现:“您就行行好,再救我们一次吧。”
伏羲娥已经被老者的厚脸皮惊呆了,她一步Kua出,冲着老者便道:“若是早知有今r,我们当初就不应该救你们!”
伏羲娥指着老者怀中的小孙子说:“当r是你说,你的儿子死得早,家中就这一个独苗,没了家中就要绝后,于是跪地苦求,求我父亲收留你的孩子,可是如此?”
不待老者回答,伏羲娥继续说道:“我父亲不忍见如此稚童在丧父之后又丧母、丧祖,因此好心收留了你们,可是如此?”
“在收留你们之后,你们的一切花费都是我父亲出钱,可是如此?”
一连串的询问问完,伏羲娥看着无话可说的老者,冷笑道:“我父亲待你们可谓仁至义尽,可是你们呢?你们为我父亲做了什么?凭什么就要求我们继续发善心?”
在伏蹇瞬间愣住和伏胜瞪big的眼睛中,伏羲娥不满地说道:“我们就是不救了,又如何?”
伏蹇吓得立刻呵斥伏羲娥:“羲娥,住ko!”
伏羲娥尚且还不明白为什么哥哥先呵斥她,她便听到老者说:“诸位是真的不救我们了?”
伏羲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吓到了。
眼前的老者仿佛变了一副模样。刚刚的他跪在地上,一派可怜模样,像是待宰的羔羊,让人一看便知他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