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泽,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做什么事之前要有打算,你要这样下去多久?!”
饭桌上的和平假象终于被打破,谢君泽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颤,面对谢父的恨铁不成钢,谢母的沉默,谢老夫人的伤神,他眼神空洞,心灵早已被磨得空寂。
他压抑着内心的痛楚放下筷子,这段时间不断思索地想法转了几千几万道弯,却又一条一条被他否定推翻,渐渐地滑向了那个曾经在他脑海里浮现的打算。
“父亲,我走不出去了。”
第二十一章
谢君泽低哑的声音让谢父的心狠狠一颤,从来没见过骄傲的儿子露出这样颓败的一面,一时间竟是陀下了常年挺立的脊背,重重叹了口气。
谢老夫人红了眼眶,呆不下去起身拄拐离开,嘴里嘀咕着造孽......
谢君泽离开老宅,没有回别墅。
他不敢回。
走在路上,初春的季节空气依旧有些寒冷,枯萎的树枝还没有露出新芽。
谢君泽漫无目的走在街头,眼神空茫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们,阳光照在他身上却感受不到温暖,心里冷得发慌。
忽然一个披着长长黑发的女人带着鲜艳的红色围巾从他余光经过,让谢君泽心口重重一悸,从头顶到指尖如过电一样刺痛。
他猛地回头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漆黑的双眸紧紧盯着她回头,长长的黑发被风扬起。
露出了一张陌生的脸颊,惊慌又警惕的看着他。
谢君泽猛地回神,瞬间松开手,低哑说了一句抱歉。
他的心沉入谷底,转过身继续往前走,脑海中不断重复那人的名字,就像魔怔了一样。
这一路往前走,谢君泽的心绪越来越乱。
他好像总是看到了林绾月的身影,再仔细一看却又找不到她,人潮人涌间,只有他昏昏沉沉逆着人流向后走。
周围的人声越来越小,枯萎的树木越来越多,一阵寒风吹来,竟是下了最后一场小雪。
谢君泽低垂着眼眸迎着轻柔的雪往前走,双腿都变得沉重发涨,细碎的白雪一点一滴落在他的头顶和脸上、肩膀。
直到脚底传来沙沙的踩踏声,谢君泽才恍惚回神停下脚步。
他的裤脚满是脏污,脚底踩着枯竭的树叶,不停有雪花把它们掩埋,身旁满是静默的石碑,在这个工作日的时间无人会来这里,安静地仿佛能听到雪落的声音。
谢君泽怔愣在原地,抬起被雪花覆盖的睫毛,远远看到林母蹲坐的身影,沉闷已久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冲撞得他的鼻腔都控制不住的发酸,眼睛充血得发涨。
他抬起沉重的双脚走过去,哑然站在林母身后,定定看着面前的石碑,黑白照片里那人温润的笑意温暖得让他想要发疯。
林母听到脚步一愣,回头看到是他有些惊讶。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里?”
她没有把女儿的埋葬地点告诉谢家,就是不想让阿月被打扰,却没想到没过多久他就找上门来。
谢君泽没说话,神情空洞站在原地看着石碑僵硬的站着,嘴唇都在发颤。
林母看着他满身狼狈顶着一头白雪的样子,呵斥的话最终没有说出口,伸手调整一下放在石碑前的鲜艳花束,语气淡淡。
“有些事情,过了就回不去了.....”
谢君泽声音嘶哑难听,眼中没有光:“我欠她的该怎么还?”
林母心中一痛,有些哽咽的摇头:“她已经走了,还有什么好还的呢?”
“拿我这条命去还。”
男人嘶哑的嗓音让林母一怔,满脸惊骇地抬头认真看着眼前面露颓相的谢君泽,一股怒气冲上她的心头,猛地抬起手给他狠狠一巴掌。
“啪!”
谢君泽猛地睁大眼睛,伴随着剧痛的侧脸更为深刻的是林母悲戚的怒喝。
“你怎么还是这么自私!”
第二十二章
林母红着眼看他,伸手抓着男人的领口一字一顿告诉他。
“我的孩子拼尽全力给你捐了眼睛,是为了让你好好活下去,而不是让你在这里浪费生命!”
谢君泽浑身的血液仿佛凝结,耳边满是林母真切而又悲戚的话语。
“你要是真的愧疚,那就带着她的双眼出去看看这个世界吧......”
一滴泪滚烫的落在林母的手上,让她的怒气一顿,也红了眼眶放开眼前这个哭得狼狈而又不自知的男人。
谢君泽心中上锁的坚冰被她的话撬开,融化出来的雪水一点一滴从眼眶流出,悄无声息的沿着脸颊而下,无声的崩溃。
他伸出手触碰脸上温热的泪水,跪坐在石碑面前深深弯下腰哭泣,沉闷了无数个日夜的情绪终于得到宣泄,心痛得发颤至极。
林母在一边闭上眼流泪,不愿去看眼前这无解的一幕。
空气里充满了两人的自责和无尽的后悔,却得不到解药,只能被毒药占据骨髓,永远痛下去。
林母最先缓过来,冷淡的看一眼深深跪伏在地的男人,转身离开。
她才走两步,却听到背后传来沙哑的誓言。
“我会用这一辈子的时间补偿你,对不起,林绾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