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以来,他一直隐身在大月氏和鞑靼背后,分别以西厂黑市和陈苗的名头供给他们火器火药,但又在背后调节控制两边的量,目的当然是希望他们两边的仗打得久一点。
都是草原上,谁打谁都跟大武无关,他们打得越久越热闹,都对大武更有利,所以林止陌掌握了两边的武器,就等于是掌握了战争的天平。
无论哪一方吃亏了,那就暂时控制一下另一边的供货,反之亦然。
他们打得轰轰烈烈,大武发展得欣欣向荣,多好?
只是,这个不知道是谁的高人,看样子已经知道自已在他们两国之间做的那些手脚了,这次的挑唆事件是在给自已报复,也是在制造麻烦,想让自已这个操控天平的手暂时无暇他顾啊。
大武的读书人是一股庞大的势力,就算现在已经与以往不同,没了世家的牵制和胁迫,可依然是不容小觑的。
这次的挑唆手段很高明,用读书人来抵制海贸银行股票铁路等所有新兴产物,稍有不慎就会将自已好不容易搭起的台子给摧毁,而且到时候不仅经济会出现大问题,连整个大武天下都可能会出现一场大危机。
但好在自已早有准备,对方想做手脚没有那么容易,并且还一不小心让自已知道了对方还有这么一位高人。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正好,我也能看看墙那边藏着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贱.人。
……
文渊阁中,林止陌看着眼前昂然站着的三个小老头,脸上似笑非笑道:“你三人身为翰林院学土,枉顾大武兴衰动荡,竟鼓动学子反贸抗市,扰乱民生,怎么,到现在还觉得自已没错?”
徐秀、严蒙、蔡新觉。
三人都是曾经的历届秋闱三甲进土,在熬了那么多年的资历后依然只愿意留在翰林院中修文编史,就因为他们自认为是圣人门徒,只以学问为重。
而这样的人通常也会有一个通病,那就是都觉得自已学富五车,胸怀天下,尤其是后边这个词。
读书就是为了天下,但现在陛下居然说他们是在鼓动学子扰乱天下,于是三人顿时炸了。x?
严蒙先厉声开口道:“臣不知何错之有,臣只知那许多蛮夷之物流入大武,又许多金银流失于国外,对大武只有失,未有获,臣不过忠正敢言,若陛下以为臣有错,无他,死罪而已!”
蔡新觉也道:“臣附议!再者,香料象牙美酒等物皆价值昂贵,民间多少人家因此奢靡无度,甚至因此心向往之,更欲言说外国番邦好处的,此举更是极为不妥!”
徐秀没说话,但是看他脸上黑得快要滴出墨似的,显然是怒气最盛的一个。
今天是正常当值的日子,文渊阁里一众官员俱在,此时都一个个在不远处安静如鸡的看着,没人敢吭声。
太狠了,说的那些话平日里他们就算提个只言片语都要好好思量一番,可现在这两个货居然当着陛下的面直接输出,真以为陛下好久没当众杀人就心慈手软了?
可别忘了,这位可是在太和殿上都敢直接杖毙人的。
但这次他们猜错了,林止陌居然一点都没生气,反而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们三个。
“所以,在你们看来朕大兴海贸是错的?”
三人没说话,但齐齐看着他,仿佛在说他明知故问。
林止陌对角落里的刑部尚书王汝林招招手。
王汝林踏前一步:“陛下。”
“王爱卿,你告诉他们三个,朕所做之事可有一桩一件有违大武国律?”
王汝林道:“回陛下,臣不曾发现。”
林止陌道:“哦,但如今此事出现了分歧,划分出了正反两方,那依你之见,是谁错了?”
王汝林想都不想的就说道:“世间事非黑即白,臣以为,此事之中既然陛下无错,那错的便是另一方。”
这话一出,徐秀三人顿时齐齐怒目瞪向了他。
王汝林只当没看见,他身为刑部尚书,徐秀等三人即便不服,他也完全不在意。
开玩笑,他也有大武集团股份的,这三个坑货搅黄生意,不就等于搅黄他年终分红么?
“陛下!臣……”
严蒙再次开口,准备辩驳,忽然一叠纸张狠狠砸在他的脸上。
林止陌脸上的微笑不见了,冷声骂道:“挑唆之人连讲的故事都是一个套路,你们居然也会上当,翰林学土?这么多年的书读到狗肚子里了?”
第1104章 朕要修书
读书人最重脸面,严蒙被当着文渊阁众同僚砸了脸,当场怒火上涌,险些就此发作。
纸是软趴趴的,砸在脸上伤害不大,侮辱极强。
可当他听清楚林止陌所说的话后当即呆住。
他也顾不得脸面了,赶紧捡起一张纸看去,这是一份挑唆蔡新觉之人的供词,上边清清楚楚写着挑唆的来龙去脉,包括有人花了五十两银子买通蔡新觉祖籍旧友,为他编写挑唆所用的故事,甚至那人家中所谓“为了赚钱不肯再读书”的子侄也特地安排藏了起来,还买通了蔡新觉祖籍之地好几个相关人等。
严蒙越看越心惊,开始深深怀疑起了自已。
这份供词上讲述的故事居然真的和对自已讲的大同小异,而且自已确实在旧友千里迢迢上门拜访后暗中差人去调查过,结果和信中所说一样,那个不读书的子侄确实不见了,街坊四邻的说辞也都几乎一致。
也就是因为这样,他当时才一下子上了头,把这事当真了,事后还越想越愤怒,故意找来了自已的几个学生,让他们在外边散播抵制海贸等事的言论。
现在想想,自已要抵制海贸的念头也是被那位旧友在喝酒时“有意无意”提及的,并且着重说起过好几次,这才在自已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原来,这一切都是伪造的,都是假的?
林止陌仿佛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嗤笑道:“你那子侄拿了一笔钱在福建过得很是惬意,确实是不想再读书了,这点你倒是没说错。”
徐秀和蔡新觉也发现了不对劲,上来捡起其他供词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三人原本高傲的神色全都荡然无存。
林止陌又道:“不觉得自已没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