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机丢了,回去说吧。”我转过身,对送我回来的警察道了声谢,便在袁北辙的搀扶下,回到住处。
大约二十分钟后,风尘仆仆的程靖夕就来了,他直接走到我面前,一把将我抱在怀里,捧着我的脸仔细看,他的眉头紧蹙,眼波间流转着浓浓的心疼。
“还痛吗?”他问我。
我摇摇头:“不痛了。”
他的眉头舒展了,在我身边坐下:“你去哪里了?”
他的提问让我想到下午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我不自觉地打了个抖。程靖夕察觉到我的神色,眉头一皱,握住我冰凉的手。
窗外夜色弥漫,风从半敞的窗户里吹进来,我紧紧抓着程靖夕的手,用语言将那个让我害怕的场景呈现在他面前。
程靖夕的脸色很不好看,他说:“发生了这么多事,你早该告诉我。”
我低下头,说:“你工作那么忙,事情又那么多,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了……”
“小初。”程靖夕打断我,眉间的小山拢紧,“这并不是什么麻烦,你对我来说,比任何事都重要,要是你今天真出了什么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我看着他,明明还是那张一贯冷淡的脸,却让我无端地想哭,因为我突然意识到,这个人是可以让我像依靠老宋那样依靠的人,他会像老宋那样,将我护在怀里,为我挡掉所有风霜雨雪。我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我吸了吸鼻子,道:“我知道了。”
他笑出声,伸手把我脸上的头发拨开:“搬去我家吧,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
我点点头:“好。”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说:“要带的也不多,今晚让阿辙留下来帮你收拾行李吧。我们先走。”说完他就拉着我站起来,我哇的一声叫了起来。
“怎么了?”
大约是现在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所以痛觉神经要比方才敏感许多,我逃跑时扭伤的脚踝此刻已肿成了馒头。程靖夕怔了怔,然后打横抱起我。
我们走下楼的时候,差点和急匆匆赶来的阮文毓撞了个满怀。阮文毓一头的汗,大喘着气,看了看程靖夕,又看了看我,说:“李大鹏都和我说了,小慈,你没事吧?”他上前一步,似乎是想看我的伤势,但程靖夕抱着我往旁边避开了他,冷冷道:“小初没事,谢谢阮先生的关心。”抱着我路过愣住的阮文毓,走了几步,又转头道,“这段时间,麻烦阮先生了,不过小初对你的麻烦到此为止,以后,还希望你能收起多余的关心。”
我抗议道:“我什么时候麻烦人家了!”
程靖夕一边走一边垂头觑我:“找人喝闷酒,算不算麻烦?”
走出十步远后,我才反应过来,说:“连我找阮文毓喝酒这件事你都知道?”
他点了点头。
“突然觉得在你面前一点秘密都没有。”我皱了皱眉,圈着他脖子的手往下拉了拉,“喂,你之前都在跟踪我吗?”
他挑眉:“我像是会玩跟踪的人吗?”
我摇了摇头,认真道:“不像。”又很苦恼,“可是不跟踪的话,怎么两次和阮文毓喝酒,你都知道?”
他淡然道:“我刚好路过。”
我皱着脸怀疑道:“哪有那么巧的事,每次都是路过。”
“这说明我们有缘分。”
“真的?”
“嗯。”
“程靖夕。”
“嗯?”
“那我们把这辈子缘分用完了,下辈子没有缘分了怎么办?”“有没有又如何,你只要站在那就好,我会找到你。”
“那说好了。”
“嗯,说好了。”
程靖夕带我去了趟医院,重新处理了我身上各处的伤才回家。
路上他放在座位间的手机一直在震动,我看见来电显示是闻澜。于是这细微的震动声就跟了我们一路,看程靖夕的样子,也没有接电话的打算。
最后,车停下来的时候,手机还在不依不饶地响,我忍不住问他:“阿夕,你不接吗?”他看了眼手机屏幕,直接挂断,丢到后座,抱起我说,“今晚是属于我们的,谁都别想打扰。”
程靖夕推开门,径直将我抱上二楼的主卧。
他把我放在床上,紧接着就是一阵如小雨般细密又温柔的吻。
我刚闭上了眼,突然砰一声,卧室的门被撞开了。同一时间,袁北辙的声音传来:“对不起,打扰到你们了,我有急事要……”
程靖夕捂着嘴抬起身,同我一起望向门口的袁北辙:“阿辙,我说过今晚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打扰我吧。”
袁北辙一脸沉痛之色,他说:“程先生,闻教授去世了。”
程靖夕一愣,迅速爬起来:“什么时候?”
“好几个小时前,闻澜小姐打你的电话打不通,后来打给我,我也打不通你的电话,宋小姐的手机也打不通,我只有回来找你。”
程靖夕的动作一顿。
我忽然想到刚才一路上程靖夕的手机在响,顿时心里不安了,催促道:“你快去吧。”
程靖夕回头看了我一眼,脸色难看得不得了,然后就和袁北辙一前一后冲了出去。
那一整夜,我都没有睡着。第二天中午,袁北辙回来了,他带来我的行李,还有家政阿姨,说程靖夕这几天要处理闻教授的身后事,至少有一周不能回来,这个阿姨是专门负责照顾我的。我看得出袁北辙的脸色不太好,可那毕竟是闻澜的家事,我一个外人,又被她视为仇人,也没有立场去过问什么。
可我没想到,程靖夕这一走,就走了五个星期,一次也没有回来过。袁北辙倒是偶尔会过来看看我的情况。程靖夕给我打过一次电话,他说闻教授的学子遍布世界各地,通知他们和等他们回国都需要时间,所以追悼会耗时会久一些,他说得很仓促,我隐隐可以听到电话那头嘈杂的背景音里有女人的哭声。后来我忍不住追问袁北辙,他告诉我说,闻澜曾得过抑郁症,这次受到不小的打击,她复发了,精神状态特别不好,闻教授的所有身后事,基本都是程靖夕在负责。
我伤好了一些后,就去公司递交了辞呈。李大鹏一直挽留我,我都婉言拒绝,虽然我很喜欢这里,但说到底是因为我才给无辜的人带来伤害,我心有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