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天旋地转,傅声“唔”的一声,颤抖着挣扎:

“你要带我去哪?!放我下来啊!”

裴野不为所动,快步走下楼梯,傅声被颠得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脸色煞白,包裹在西裤里的两条长腿痉挛地并拢绞紧,身体龙虾似的蜷缩起来。裴野脚步立刻放缓了,一手托着他臀部稳稳地把人挪了点位置:

“磕着肚子了?”

傅声牙关打颤,闭着气说不出话来,裴野安慰地在他后腰上拍了拍:“我带你去我二楼的套房。晚上别回别院了声哥,我会通知胡杨,让他自己回去。”

傅声腰腹实在太瘦,连点保护性的软肉都没有,方才裴野肩膀的骨头抵进他下腹,不亚于被石头硌着他肚子里的脏器。他被怼得直反酸水,呕又呕不出,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了,软绵绵地趴在裴野身上一路被扛到套房门口。

裴野掏出房卡刷开门,进屋关门后走到主卧,掀开被子把人放在床上。

挨着床的一瞬间傅声立刻侧过身捂着小腹蜷缩成一团,裴野坐下来,抓住傅声的脚踝,傅声毫不客气抬脚就踹,裴野生挨了两脚,到底还是帮他把鞋脱下来。

傅声反抗了两波,终于彻底放弃了,侧躺在床上涸辙之鱼一般喘息,马尾都快散了,裴野于是倾身替他把发绳摘下来,想了想,偷偷将发绳戴在自己手腕上。

可傅声已经感知不到这些小动作了,半阖着眼有气无力地瘫在床上,长发凌乱不堪,雪松香味渗进身下揉皱的床单,在屋内氤氲散开。裴野看着傅声这幅光景,眼里的光暗下来。

老天保佑,幸好今天发现傅声的是自己,裴野心里想。

他抿了抿唇,依旧柔声问:

“声哥,我给你取点吃的来,好不好?”

傅声脸埋进蓬松的高档鹅毛枕里,呼吸逐渐微弱。

裴野:“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掉那些坏人,比如我。”

躺着的人动了动,软哑道:“……滚……”

裴野被骂完反而笑了,替他把被子盖好,起身:“我去去就来。”

说完他就走了。傅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头脑渐渐恢复清明,他从被窝里撑着身子爬起来,环视整个房间。

表彰大会开得晚,新党主席又要接见不少政界高层,等完事指不定要到后半夜,除了安保,“心腹”自然也要跟着,一来保障安全,二来有什么情况必须做到随时听候。

如今最受器重的裴家两兄弟自然也在其中。想来这个房间一早就是给裴野准备的。

过去警备部长开会时,傅声也当过这种角色,对于流程他再清楚不过了。

失调症减轻了些,至少信息素不会失控地疯狂外泄,体力也得已保存,大量的消耗过后第一个回归这具身体的便是高涨的食欲,傅声看了一圈,房间里明面上连瓶水都没有,他心里暗想着这堂堂揽月坊也不过如此,紧接着便听见开关门的声音。

裴野回来了。

“声哥,你猜他们这里居然怎么着?有做寿司的师傅!”

裴野拎着一个食盒,顺便将角落的圆茶几和椅子拖到傅声面前,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不知道你现在吃不吃得下海鲜,我让他们做了点简单的肉松寿司,而且你说巧不巧,他们刚好现熬的牛奶燕麦粥……”

他把套房自带的拖鞋拆开,忙前忙后了好一阵,傅声终于从床上挪下来,坐到小茶几前。

裴野也给自己拖过来一把椅子在傅声旁边坐下,帮他把食盒打开,一层一层拿下来摆好。傅声拿起筷子,他就把装着粥的密封盒拆开,见缝插针地放到傅声手边。

傅声不理睬他,自顾自夹起一块肉松寿司。裴野刚脱下风衣,紧接着又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两个蜜桔,动作麻利地开始剥皮。

一个长手长脚高大冷硬的alpha就这么窝着腿在茶几边上剥橘子,这画面多少有点违和感。傅声咀嚼的动作停下,狐疑地瞥了他一眼,裴野似有所感,一边低着头忙活手里这点事,一边头顶上长眼睛了似的唰地将装着小菜的食盒往傅声的方向推了推。

傅声咕咚一下把半口寿司咽了:“……”

往事不合时宜地从跳出来,青年低下头正要接着吃饭,执筷的手突然一顿。

难怪这么熟悉,原来从前他们也有过这种默契无言的时候。傅声工作忙,有时过了饭点才回家,还要边吃东西边工作,裴野心疼他,便给他打下手,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像个家生仆”,在餐厅陪着他夹菜端水,还要上手帮他回电脑上的消息,若实在腾不出手,还需要裴野帮他念文件上的信息……

傅声舀粥的手一停,倏地扭过头来。

“你当时是不是偷看情报了?”他问。

裴野正全神贯注地剥橘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傅声提高音量:“就是过去在家,你假装‘伺候’我吃饭,实际上偷看特警局的情报。”

裴野嘶的一声:“当时但我不是为了看情报才那么做的,我是心疼你吃饭都不消停!”

傅声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继续埋头喝粥。裴野知道自己在人家那儿早就上了失信人员黑名单,百口莫辩又不敢辩,只有继续剥橘子,像只被训了一顿臊眉耷眼的大型犬。

大约吃了小半碗,傅声把勺子一放,裴野赶紧抽出口袋巾递上,他看都没看直接接过来擦了擦嘴,站起来:

“不吃了。”

裴野以为他要走,也跟着站起:“这么晚了,声哥你去哪?”

“哪也不去,”傅声漠然道,“你不是让我不用回别院吗?那我就在这睡。”

裴野呆住,傅声把领带松了松,往卫生间走了几步,忽的停下,背对着他道:“我在这,你出去。”

房间是裴野这个混账主动让给他的,既来之则安之,这套房不比别院里住着舒服多了?

一旦想开了,很多麻烦就迎刃而解。

傅声啪地关上卫生间的门,也不管裴野什么反应,自己洗漱完之后再出来,发现裴野还没走,倒是茶几上的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杯倒好的水。

他俨然把这当成自己的领地:“还不出去?”

裴野指指那杯水:“声哥,我听别院的人说你平时睡前会吃丁环酮,那药吃多了不好,我给你买了点别的,和褪黑素差不多,也能助眠,不过副作用没那么大。”

他们都对裴野偷偷关注傅声在别院的一举一动这事儿心知肚明,傅声也懒得计较,走过去把桌上的药拿起来就水服了,撂下杯子,一脸“这回可以走了吧”的表情看着他。

裴野吸了口气,紧张地屏住:“那我看着你躺下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