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水匪,我先让人送信到刺史那儿,看看他手中还有多少州兵能派出来剿匪,然后再同时向朝廷请求府兵的援助。”
县令觉得裴清言之有理,颔首道:“如今也只能先这样了。”
裴清顶着雨出了县衙,请了百姓安静。
“安静个?屁!饿肚子?的又不是你们?。”打?断他话的人正是那个?宣扬粮食是被?官府和水匪合谋抢的那个?人。
他说:“你们?一个?个?吃得饱穿得暖凭什么?让我们?安静?我们?连身上的衣服都没?干过?!”
“粮食被?抢了你们?也不好好安排,说什么?没?粮了就让我们?等一等,我看堤坝上的那群工人不是吃得挺好的么?。”
“我们?就想不被?饿死,有那么?难么?!我看你们?就是想寻个?正当法子?把我们?饿死,然后侵吞了赈灾粮再高价卖给其他人!”
“对?啊大人,我们?也只是想吃口?饭而已啊。”人群中开始有此起?彼伏的附和声。
裴清冷眼看着那个?带头说话的人,他混在人群中间,声音又大,那个?位置说话基本上在场所有的人都能听到。
他说的那些话不像是给官府的人说的,而像是对?灾民们?说的。
其实水匪抢粮就发生在前日上午,粮食从外面运来的时候,当时县里?还存着一些粮食,所以前两日也还能应付过?去。
然而那水匪就像算好了的一样,昨日送粮的队伍在路上又被?截了一次,于是今天一天当地县令就只有将?县里?所有能找到的、仅存的粮食出来应对?,只是那点粮食对?于这么?多灾民显然是不够分的,又为了让每个?人都吃上,就只有将?今天两顿粥煮稀了很多。
至于堤坝上的粮食,那是和赈灾粮分开的,这是为了确保堤坝工人能吃饱饭,有足够的力气去修缮堤坝。
然而百姓自然不会管这些,他们?一经被?煽动就只知道自己饿着肚子?,而别人却吃得上饭。
裴清说道:“诸位莫急,粮食已经在路上了,这次来得慢也是为了防止粮食再被?水匪拦截,所以换了条绕行的路。大家放心,官府绝对?没?有不管大家的意?思,到了晚上一定都会让大家吃上饭的。”
“至于刚才所说,堤坝那边工人粮食的事?……大家可能不知道,为了保证施工进度,堤坝那边的粮食不是出自赈灾粮,两边的送粮队伍是独立,所以才有我们?这边粮食没?了而他们?那边还有情况。”
“当然,我明白,大家其实也只是吃上饭,这样吧,其实堤坝修得快,对?我们?杭州的百姓都有好处,现下若是有余力的,有愿意?的,我可以将?他安排到堤坝上去做事?,这样过?去后,粮食就由堤坝那边来提供了,也可以立马吃上饭,无需忧虑赈灾粮不到了。”
“不过?,不去的也不用担心,今天晚上赈灾粮食一定会到的,大家若不信,我就在这里?和大家一起?等,大家可以守着我,到时若真没?到,你们?大可以绑着我去换粮。”
裴清从怀中拿出官印:“我的官印在此,大可交由诸位来保管。”
“大家现在拿不出主意?也无妨,但是我想大家不要?再站在雨中了,此处没?有避雨的地方,大家先随我进县衙中避雨吧?”
人群中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又是官印又是进县衙,虽说灾民们?还是想的能吃上饭,但是裴清这样的举动还是诚意?十足,再加上这几日裴清在这里?也对?灾民多有问候,赠自己的衣物也好,把自己的吃食分出去也好,都还是让灾民们?对?他有好感和信任的。
人群中就有人应了他:“我去,早点修好,早点回家,只要?大人确定我们?剩下这些不能去的人不会饿肚子?就是。”
裴清颔首:“我确定。”
“那我也去。”
一时间很多人都举手要?去修堤坝,当然也有些没?有多余力气,或者?觉得反正晚上就能吃上饭又何必去做劳工的人决定留在县衙等候。
待所有人都安排后之后,裴清目光重新凝向刚才那个?带头说话的人。
他对?蒋奇小声说:“让人去盯着他。”
灾民的事?就这样安排下来了,现在难的就是水匪的事?了。
杭州请求让江南折冲府出兵帮忙剿匪的折子?终于送到了朝廷。
原因很简单,州兵不够用了。
这次洪涝,整个?杭州都受了灾,而每个?县衙和州里?配备的衙役和州兵都不算多,光这一分配下去救灾都觉得缺人更莫说剿匪了,而且这次水匪的队伍也尤其大,似乎是好几个?水寨联合在了一起?,人数比以往受灾时翻了三五倍。
然而这一次,朝堂上关于出不出兵却有了分歧,而分歧也无非是两派,一派觉得既然是和灾情有关,那自然就应该配合灾区,满足他们?的需求;而一派觉得不该派府兵去的,理由就多了。
他们?认为府兵的职责主要?就是宿卫京城和戍边征防,一般这种剿匪的事?情,除非真的是大规模到了叛军的程度,否则一般都由当地州兵为主力,轻易调动府兵并不是好事?。
还有就是,这段时间来京城番上宿卫的刚好有江南的府兵,江南折冲府本就不多,已经有折冲府被?派往京城了,若这次还派出一个?去剿匪,难保不会有其他势力趁江南兵防松懈时制造事?端,这样一来到时其他地方出现紧急情况让府兵回撤都来不及。
就这样,朝堂争执不停,一时间就并没?有下定主意?。
下朝之后,周以桉独自在殿中批阅奏折,他看着那道从杭州来的请兵奏折已经很久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自己竟然对?裴清的事?情开始迟疑了,以前裴清若是要?做什么?的时候他都是干脆应下的。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是从林氏覆灭开始?是从他任黄门侍郎兼管户部,受百官推崇开始?还是近日他去杭州之后才开始的?
“陛下,陆中丞求见。”
殿外突然进来通传的内宦将?周以桉唤回了神。
周以桉咳嗽了几声,说了句“传”。
陆游川进来,先向周以桉行了礼。
周以桉:“你来找朕是为何事??”
陆游川直接道:“微臣斗胆,是为派兵杭州一事?而来。”
周以桉闻言看了看他,目色微冷又有些疑惑的:“你想说什么??是想来说该不该派兵么??”
陆游川拱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