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阻止:“重症监护室外人不能进去,病人现在身体虚弱,精神状态很不好,不能受到刺激,等她情况稍微稳定些,才能判断你们能不能申请探视。”
再虚弱,再不好,但至少,她还活着。
又在原地站了许久,薛子昂才忽然靠着墙坐下去,将头埋在膝盖,不顾形象地失声痛哭。
纪随缓缓松了口气,这才觉得已经麻木的身体逐渐恢复知觉,胸前的伤口处又隐隐作痛。
庄晔继续站在离ICU最近的走廊,呆呆地看着里面,凌见微同样静静坐在椅子上,失神地看着病房方向。
紧绷的神经一旦松弛,那股疲倦感便铺天盖地地袭来,许承言甚至觉得连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但一瞧见薛湛和商陆凝重的表情,他的困意便又一下子消散。
他知道他们在忧心什么,就算把赵虞救回来了,但她执意不活,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哪怕以后真的二十四小时眼也不眨地看着她,就能保证她不会再次找机会自杀吗?如果她非要死,他们逼她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果然,护士说的很不好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两天后赵虞离开ICU。
身体状况渐渐好转了,但精神状况一直就是那样,只一动不动地躺着,不吃不喝不出声,目光涣散,神情萎靡,不管任何人跟她说任何话,都一点反应没有。
医生说药物确实会影响她的神经系统,但目前看来,她的身体已无大碍,而心理的问题,他们也无从解决。
“曦曦,你还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不知第几次与她说话得不到反应,凌见微已然带上了哭腔,“那次,你让我替你澄清华璨抄袭的事,你说……你可以答应我任何事,我的条件还一直都没提。那你能不能答应我,好好活下去?你可以不和我在一起,可以以后都不见我,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可以吗?”
温热的身体伏在她身旁微微颤抖,握住她掌心的双手渐渐收拢,将她紧紧包裹在掌心中,可她依旧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反应。
“曦曦……”
凌见微还想再说什么,薛子昂却已闯了进来,怒目盯着床上的女人。
“赵虞,你信不信你要是再敢死,我就有办法帮庄亦晴脱罪,让你的所有努力全都白费?那个女人还没进监狱你就先倒下了,你是想要她笑你懦弱,想要她笑着接受你辛辛苦苦为她准备的一切?”
她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赵虞!”颤抖的手想去抓她的肩,但看着她惨白的脸,他又只能握紧拳头慢慢收回,“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你死了,你要我怎么办?骗我一次不够,还有一次又一次,你他妈把我当什么了?全天下最蠢的傻子吗?
对,我他妈就是蠢,被你欺骗被你利用,被你当棋子丢来丢去,最后还他妈犯贱围着你转,你利用我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你有什么资格死?
你知不知道看到你手腕在往外喷血我他妈被吓成什么样了?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连眼都不敢闭?我他妈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要被你这样折磨?
如果你死了我就是杀人凶手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死了我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你知不知道?这种感觉你不是最有体会吗?凭什么这么残忍地对我?”
看着病床前泣不成声的男人,赵虞终于眨了眨眼,又缓缓阖上,继续一动不动地躺着。
薛湛在病房外踌躇许久,终于开口道:“我去趟梧城。”
静静地看了病床好一会儿,商陆点点头,宋悬道:“我和你去。”
193旋涡<归来(NPH)(勤劳的小野猫)|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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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旋涡
“才把你叫回来你又要去哪?你给我站住!”
面对老头子的怒目呵斥,许承言也只是随意说了句:“有急事。”
今天是他小外甥女六岁生日,一家人全都聚在老宅别墅给小公主庆生,多日没露面的他硬是被几十个电话叫了回来,但也只在家人面前晃了一圈,他便又沉着张脸自顾自往外走,连老头子都拦不住。
“废什么话啊?直接找人暴揍一顿不就老实了?”外面的草地上,许承和正吊儿郎当地跟人打着电话,“不给他点苦头尝尝,真以为小爷好欺负?让人给我往死里打,不让他残了我就不叫许……”
话未说完,手机已经被人一把夺了过去,他正要咒骂出声,一看是许承言又赶紧把脏话吞了回去:“大哥。”
许承言淡淡地道:“有什么事,报警解决。”
许承和愣了半天才突然爆笑出声:“不是吧大哥,你让我报警?”
许承言冷冷地看着他:“是。”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许承和指着他笑得前俯后仰:“你吃错药了?什么时候化身正义使者了?要不要让东海公安局聘你当形象大使?”
许承言挂断电话,不紧不慢地将手机塞回许承和口袋里:“以后再敢胡乱对人动手,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弟弟。”
看着他凌厉的眼神,许承和虽然心里不服,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敛起笑容乖巧地点点头。
然而他没走出多远,便听到许承和的嘟囔声传来:“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就是被人下降头了。”
许承言愣了愣,却并未折身回去教训那个不长记性的混小子,只是一时也有些恍惚,他刚才在做什么?
虽然他不爱与人动手,但许承和自小就肆意惯了,用暴力解决问题也是常事,只要别太过火闹出人命,许家也没怎么管过。
可刚才那一瞬间,他居然又想到了赵虞。
她的遭遇,不就是这种暴力导致的么?庄家也好,许家也罢,谁又有资格去这样随便教训人?许承和这一顿打下去,会不会又多了另一个赵虞?
赵虞,赵虞,赵虞……这些天他寝食难安,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女人。
想她从楼道跌下来的惨状,想她撕心裂肺的哭声,想她了断自己时那决绝的方式,想她被救醒后犹如活死人的状态,想她失去子宫有多痛苦,想她如何日夜被仇恨与自责所折磨,想她心里究竟有多恨他。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到了这一步,会让一个女人时时刻刻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或许是因为,他从来就没这样挫败过,以为自己是狩猎人,结果成了别人掌心的猎物,他不甘心。
或许是因为,那个女人确实手段高明,演技了得,让他不得不生出几分欣赏来。
也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如此清楚地了解到一个女人的悲惨遭遇,切身体会到她的痛苦,让他对她多了些同情,也让他最自己平日的行为多了几分反思。
又或者,真的如许承和所说,他就是脑子出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