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生果决的箭术!
一时间,赵衍竟在妹妹纤细柔韧的身姿上,看到了闻人蔺那不可一世的影子。
“保护好长风公主!去!”赵衍急促吩咐。
闻人蔺领鹰骑赶来救驾时,所见便是这样的场景:烈马嘶鸣,少女弯弓搭箭,眸色坚定,瞄准,松弦。
一击即中。
去年校场教学的记忆复燃,小公主对他爱答不理的,他教的骑射本领倒是一点也没忘记。
不知为何,闻人蔺心中竟生出一股莫名的愉悦来,连斩杀刺客的动作也变得优雅从容。
刺客元气大损,眼瞅着就要被反杀,狗急跳墙的他们掏出两枚鸡蛋大小的铜丸,点燃火引朝太子所在的马车掷去。
一颗铜丸被仇醉横刀击偏,落回了水渠中。而另一颗则弹落在地,轰得炸开道旁的土墙
马儿受惊,人立而起,正在弯弓搭箭的赵嫣一时不察,眼看着就要摔落在地。
“嫣儿!”赵衍几乎嘶哑破音。
完了!
颠倒的视线,天空,裹挟着火药味的滚滚浓烟……那一瞬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赵嫣慌然闭目,然而想象中的剧痛并未到来,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臂稳稳接住了她的身躯,将她揽入怀中。
土墙炸裂的碎屑纷纷扬扬,却全被男人高大的身躯遮挡,没有一块落在赵嫣身上。
尘灰散去,闻人蔺那双漆沉的美人眸渐渐清晰,倒映着赵嫣怔然的小小身影。
她听到了土块碎砖砸在男人背上的沉闷声响,而他眸色沉静,恍若不觉。
“你……”
赵嫣吐出一个喑哑的气音,还未开口,就被闻人蔺轻而散漫将脑袋按进怀中,不许她抬头。
赵嫣听不见他手中剑刃贯穿刺客皮肉的声响,只听得见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一声声撞击着她的耳廓。
“嫣儿!”
赵衍下车奔来,一向稳重守礼的太子殿下,因太过着急而险些踉跄跌倒。
闻人蔺单手握着喂饱鲜血的长剑,松开怀抱,露出里头完好无损的公主殿下,赵衍提在嗓子眼的心这才落回实处,含着泪笑了声,又抬起眼,认真地朝闻人蔺拢袖一礼。
“多谢大将军。”
赵衍恍然间觉得:嫣儿与闻人蔺,大概就是他这辈子的最大的一个变数吧。
赵嫣被闻人蔺救了一命,这一年多的罅隙仿佛在急促的心跳声中荡然无存。
她也不知怎么回事,只抬手摸了摸发红的耳廓,那里仿佛还残留着男人炙热的体温和心跳震动的为麻。
不管怎么说,闻人蔺救了她和兄长,她总该有点表示。
回到宫中,太医正在给闻人蔺包扎上药男人正解了外袍,褪去半边袖子,露出肌肉结实的矫健手臂,臂上筋络凸显,露出一道深入皮肉的伤处。
赵嫣呼吸一窒,下意识想要转身,却听身后男人状似痛苦地唤了声:“殿下……”
赵嫣于心不忍,只得转身,关切道:“你……你伤怎么样了?”
“有些疼。”男人皱皱眉。
“那怎么办?”
赵嫣也顾不上什么“非礼勿视”了,也忘了男人本就是战场里厮杀长大的,快步上前,查看了两眼。
“太医的手法过重,或许殿下纡尊亲自包扎,就没那么疼了。”
男人藏起眸底的笑意,轻淡道,“谁知道呢。”
一旁的太医无端被“泼脏水”,登时胡子抽了抽。
他眼观鼻鼻观心地放下手中包扎一半的绷带,垂首退至一旁。
自那以后,赵嫣隐约察觉出自己待闻人蔺、亦或是闻人蔺待她,似乎有那么点不一样了。
上元节一过,定远侯闻人晋平因旧疾复发,暂卸东宫太傅之职。
这日,崇文殿来了位新的太子少傅一袭暗色的文武袖袍,肩阔腿长,年轻而又俊美。
这位太子少傅什么都好,就是过于冷淡严苛,勒令公主与太子伴读们必须恪守男女大防,私下男女学生相距不得低于丈内。
并且,霍蓁蓁发现自从换了夫子后,每日早晨她们来崇文殿读书,都能看见赵嫣案几上摆着各色不一的咸口点心,十几天不带重样!
霍蓁蓁想偷吃两块,还被年轻的太子太傅当众点名,叫去一旁罚抄文章。
但霍蓁蓁觉得,最惨的还得是赵嫣因为闻人蔺那厮总是盯着赵嫣,不住点她的名回答问题。若是答不出,闻人蔺还会将赵嫣留在崇文殿补习,好半天都不放她走。
大概没少挨戒尺吧。
霍蓁蓁缩了缩肩膀,投给赵嫣一个同情的眼神。
春日鸟雀啁啾,夕阳滚下屋脊,只余三尺金纱似的余晖斜斜铺展于窗台下。
崇文殿西次间,赵嫣托腮而坐,垂眸默诵今天的兵法章要,哼道:“你就是在刁难我吧,闻人蔺。旁人都不需要背这些,偏将我留下来。”
闻人蔺将洗净的殷红樱桃递至她的嘴边,慢悠悠笑道:“胡说,臣明明是关爱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