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想过要与拓跋姝有些什么，也从未贪婪到想要得到她。

只是一直默默地在还着她于自己的恩情，西域物资匮乏，他便从大昭带来了医药种植技术，帮助西域很多看不起病的百姓跨越了生死线。

西域国库空虚，他便将酒楼开到了各国各地，希望能在西域需要的时候献上自己能贡献的一份力量。

却未曾想，上天给自己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

在自己的心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的时候，上天又告诉自己，别想了，不是你的你终于得不到。

第37章

半个月后，是拓跋姝大婚的日子。

姜国九皇子的车架会围绕着京城转一圈，最终才会进入王宫。

林缙之找了一个面摊，入座之后，就点了碗长寿面，从夜半时分便开始在那等。

等了好半天，阿春劝他：“公子，咱们回去吧。”

林缙之却几口囫囵吞下了那碗长寿面，道：“可是我答应过拓跋姝的，若有一日她成婚我无论在多远的地方，都要遥望着西域为她庆贺。”

“如今这般，我便算是没有食言了。”

一切都回到正轨才是最好的。

林缙之想，别再期待着你不该有的东西了。

回到府之后，林缙之一眼便看见了等在府门口的周央儿。

如今她虽未被分配官职，但人人都知道，当朝丞相即将退位，因此她是唯一的丞相候选人。

周央儿看见他，便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糖人。

“公子，今天的面相看起来可并不好。”

林缙之愣了瞬，却没理会她。

周央儿见他如此，又道：“我高中状元，公子都没陪我喝碗状元红的，今天就陪陪我吧。最近洪灾严重，我现在又没有分配职位。很有可能我就要被派去管理洪灾，还不一定能回得来……”

林缙之蓦然抬起头，道：“别胡说，你去拿几坛状元红，我吩咐厨房准备些下酒菜。”

他现在也需要一场生死醉，阿春劝道：“公子，你身子本就不好，别喝多了。”

林缙之道：“阿春，你没必要担心我。其实我本来也就没抱σσψ期待，像拓跋姝那样的人，身上有很多生不由己。在这些事上，本就没有谁对谁错，我只是觉得挺遗憾的。我本来想着的也是，她这样的情谊我自己的内心都在告诉我，别辜负她。所以我便想着无论是多深的鸿沟，我们总得去闯一闯才能死心。所以现在这样的结果也挺好的。”

“至少断了我的期待。”

阿春没说话，只是吩咐厨房多准备几道下酒菜。

林府，月亮高挂。

庭院里摆了张玉石桌，而桌上摆满了佳肴，和几坛状元红。

推杯换盏之间，周央儿的脸上蓦然腾起了两股红晕。

自从上一次，林缙之就知道周央儿这个女人嘴硬，但是实际上酒量很小。

借着酒意，周央儿道：“公子，上次阿春说的那个嫂子便是我们西域的王对吗？”

林缙之没打算骗她，于是点了点头道：“不过都是过去了，我和她本就是上天注定了不会走到一起的。”

周央儿又自顾仰头饮下一杯，道：“可是我知道公子心里不舒服，我总感觉公子心里藏了好多好多的事，我尝试过走近你，可我稍稍走近，又好像有股无形的力量将我推开。”

林缙之道：“我与王上其实是在很多年前认识的，她于我有数次救命之恩。我这次来西域，一是为逃生，二是为报她恩情。其实我从未想过要成为她的王君，因为我总觉得喜欢便是喜欢，哪怕不得到也没关系。”

第38章

“你应该并不知晓，其实在来西域之前，我是大昭公主的驸马。我从小运气便不好，我的爹娘无辜惨死，我成了流浪乞儿。好不容易有个好心人施舍给了我几个铜板，我欢天喜地去买包子的时候就被抢了，就连爹娘给我留下的房子，最终也被我那没良心的叔叔婶婶抢了。”

“后来我真的没东西吃了，但是我又必须活着，我爹娘的仇我必须要报，所以我去野狗的嘴巴里和它抢食物。”

“就在这个时候沈微雨出现了，她向我伸出了手，问我要不要和她走。我以为我这悲惨的人生终于有了那么一丝光亮照进来。也是在那时候我遇见了拓跋姝，她是西域送来大昭的质子，而我便是公主害怕流言蜚语，只能将我养在城外山庄。”

“再后来我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是沈微雨不顾自己的生死为我采药，我才勉强活了下来。那时我便发誓，我此生非她不娶。你说我这样的人是不是挺愚蠢的，报恩方式有那么多种，其实并不一定要以身相许。”

“那些以身相许的故事大抵都是话本子里的，而我们大概真的很难看到两个关系并不对等的人还能相濡到老，那样的故事太少了。”

“所以我为我的选择付出了代价，我入赘沈微雨，最终却发现我从始至终只是一个应劫之人。”

怕周央儿听不懂，林缙之想起那段痛苦的回忆却还是将它揭开来。

“国师有预言，驸马终将死于非命。为了这预言，向来不信神佛的公主第一次信了，她细心为自己喜欢的人找好了替死鬼，也就是我。再到后来她喜欢的人诬陷我下毒害她，可那样睿智的公主却第一次不敢细想就将所有的罪责安在了我身上。”

“那时起，我便知道，原来真正的喜欢是这样的。”

“周央儿，我想告诉你，我娶过妻。所以我并不是你口中那个单纯的我，我这辈子也从未想过另娶了。”

“我只是自私地想，和拓跋姝有那么一段美好的回忆就够了。却不想上天对我实在真的残忍，残忍到就连一段回忆也不肯给我。”

周央儿静静听着，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她知道林缙之是个有故事的人，却不成想在他短暂的人生里居然经历了这么多痛苦的事。

忽然屋顶有细细碎碎的声音响起，下一瞬，冰冷的箭雨袭来。

周央儿一惊，却下意识将林缙之紧紧抱住，将他一把扑在了身下。

而自己的背部却直直对着箭雨所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