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舟上前一步,发现桌上摆着几枚铜钱,不明所以:“这是?”他不由抬头看过来,才发现眼前的人神色间似有几分心浮气躁。
夏修言靠在椅背上,手中捏着两个铜钱:“实不相瞒,令师姐失踪了,且极有可能是叫迖越人绑去的。”原舟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愣愣地看着他,像是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你说什么?”天籁小说网
对方按捺着性子,又解释一句:“据我府上的人说,这酒楼今日有齐克丹的手下出现,正巧令师姐也在此处,便准备来府上报信。但过后不久就失去的踪影,恐怕此时已经落在了迖越人手里。”
原舟大惊失色:“他们会把我师姐带到哪儿去?”
“目前没什么线索,但在一间杂物房里发现了这个。”夏修言摊开手,将桌上的铜钱朝他示意,“虽不知是不是她故意留下,但勉强算是个线索。我不懂六爻,才请押宿过来一看。”
原舟心中焦虑不安,惦记着秋欣然的安危,虽还有满肚子的疑问,此时也只能强忍焦急去看桌上的铜钱:“侯爷确定找到这几枚铜钱的时候就是这么摆的,一点也没动过?”
“没有。”
桌上摆着十二枚铜钱,或正或反,摆得整整齐齐,叫人看了不明就里。原舟看了一眼:“这是个乾卦,乾为天,算是个吉卦。”
夏修言皱眉:“什么意思?”
原舟也不明白,他又仔细端详了这卦象许久,实在想不通,秋欣然留了这么个卦象难道是说她一切平安,不必担心?总不能是她自己跟着走的吧?
夏修言于此道不精,见他眉头紧锁的样子,没有出声打扰。他从屋子里退出来。高旸正急急过来,手上拿着一张字条递给他,面色肃然:“刚有人送去官邸。”
夏修言接过一看,上头寥寥数语,赵戎也从一旁过来:“上头说了什么?”
“亚述将她当做高玥绑了,应当是因为看见你给她的令牌。”夏修言冷着脸将那纸条随手递给他,赵戎接过一看,见上面写着若要带高玥回去,天黑前去城郊山神庙。
“送纸条的是谁?”
“城中一个小乞儿,收了对方十文钱。”
赵戎看一眼夏修言神色,主动提议:“不如我去。”
夏修言摇头:“我去。”
高旸闻言一惊:“这怎么行?”
“迖越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长安,要不是今天碰巧叫高玥看见了,朝中上下竟无一人知晓此事。”夏修言冷声道,“若有人有心做文章,就是西北守军的失职。他们来长安干什么,朝中是否有人同他们勾结,到现在你还以为只是绑走一个秋欣然的事情吗?”
高旸神色一凛,但神色间还是有些挣扎:“话虽如此,但我们至今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想干什么,侯爷孤身前去实在太过危险。”
他话音刚落,头顶一阵“蹬蹬”的脚步声,原舟手中捏着桌上的铜板,两眼放光地跑下来,还未走到跟前,已忍不住喊了一声:“侯爷,我解开了!”底下几人不约而同抬头朝他看去,只见他趴在楼梯的栏杆上,兴奋的脸色微微发红:“我解出师姐这一卦的意思了!”
第 61 章 忌饮酒
秋欣然醒过来时,眼前被笼上了一层黑布,手脚也叫人捆绑起来,不知外头是白天还是黑夜。四周静悄悄的,脚步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中间夹带着人声。过一会儿有四五个人走进来。秋欣然绷紧了神经,感觉有人扯下她眼睛上的黑布,光线猛的照射进来,她压低着眉头,半晌才睁开眼。
她像被关在某个洞穴里,一个瘦小的男人坐在屋中间的椅子上。他留着两撇小胡子,脸颊消瘦,戴着一顶小毡帽,嘴上叼着一个烟斗,看样子是这群人里最说得上话的。天籁小说网
对方将她上下扫了两眼,嘴里吐出口白烟:“你是高旸的妹妹?”
秋欣然一愣之后,立即反应过来他们是将她错认成高玥了。她这会儿心思倒是转得快,知道他们恐怕要用她做文章,指不定要怎么去威胁高旸。要让他们现在知道认错了人,没了顾虑恐怕立即就会动手杀了她。
秋欣然心思转了一圈,得出一个结论:万万不能叫他们发现绑错人这事。于是她定一定神,含糊其辞道:“你想干什么?”
对方闻言以为她这是默认了身份,于是又说:“放心,在你兄长来前,你对我们还有大用。但你兄长如果当真绝情,恐怕你就保不住你的小命了。”他说完这句话,就站起身,对身旁的手下吩咐道:“看好她,别叫她跑了。”几人便起身从洞里出去了。秋欣然坐在干草上,不一会儿周遭便没了动静。
秋欣然有些泄气,夏修言既然知道他们抓错了人,会不会就不来了?她垂头丧气地回到干草垛上往后一躺,望着头顶的石壁,心想:她上辈子是不是欠了夏修言的啊?她这回要真死在这里,做鬼也要去他梦里缠着他。
但转念一想,夏修言在边关守城杀过那么多人,估计也不怕这个。想到这儿,她叹一口气,翻了个身过去。
太阳快落山时,城郊的山神庙外停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车夫不耐烦地嚼着口中的草根看了眼天色,正以为等的人不会来了准备掉头离开,忽然听见山道上传来悠悠的马蹄声。他眯着眼望着远处的山道,过了不久果然看见两道骑马上山的身影。
来人一前一后骑马走到近前,车夫认出走在前头的正是高旸,至于跟在后头的那人,脸上戴着半张银质面具,应当就是赵戎。等二人走近了,他从车上跳下来,不满地上下打量二人一眼:“为什么来了两个人?”
高旸坐在马上,神色镇定自若:“纸上可没说要来几个。”
那车夫探头朝他们身后看了一眼,犹豫片刻,撩开车帘示意二人上车。这是一辆改装过的马车,四壁都被封了起来,保证坐在车里的人看不见外头的景象。高旸坐在车里,感觉一路颠簸,像是走了好一段山路。车夫大约有意想叫车里的人弄不清方向和时间,因此故意绕了些路,等马车又停下来,二人才发现外头是个巨大的山洞。
前面洞口收窄,隐隐透出一丝火光,传来鼓点急促的弦乐声。洞外的两个守卫上前一步,目光中掩不住的敌意,用生硬的汉话对他们说:“跟我来。”二人跟着他转过一个窄口,眼前豁然开朗。只见里头一个巨大的空旷石洞,四周的石壁上点满了烛灯。地上铺着干草,中间一块巨大的绒毯,几个舞姬穿着纱裙在上头赤脚旋舞,一旁有乐师吹奏胡琴,恍惚叫人以为来到了呼兰王的王帐。
高旸的目光越过中间的舞姬落到后面正南方的桌案后,亚述起身迎接他请来的贵宾,就像迎接他久别重逢的兄弟:“二位将军,喀达草原一别,已是许久未见了。”
高旸不吃他这套,冷着脸问:“废话少说,齐克丹哪?”
亚述似笑非笑道:“高将军到这儿第一句话不是关心令妹的安危,而是打探我王的去向,着实叫我感到意外
。”
高旸神色稍滞,倒是他身后的人缓缓开口道:“你会用高玥威胁我们前来,她自然不可能有事。不如直接说说你们的打算?”
亚述看过来:“赵将军果然镇定,不过不着急,你们汉人喜欢在酒桌上谈事情,二位来者是客,我也该用好酒招待你们。”
他说着同身旁的手下使了个眼色,率先在桌边坐下,又冲进屋的二人一抬手,高旸略带迟疑,见身旁的人沉吟片刻之后走到桌旁坐下,这才也走到邻近的小案边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果真有人送上了酒菜,两位美人上前倒酒。亚述坐在上首,率先将眼前的酒水一饮而尽,向二人示意:“这杯酒是显示我请二位将军前来商谈的诚心。”
高旸没有接茬,亚述仍将酒杯举着,气氛凝滞片刻,戴面具的男子动手从桌上取过杯子。高旸大惊,刚想阻止,他已经将杯中的酒水饮尽了。
亚述大笑起来,抚掌赞叹道:“赵将军好魄力。”一旁的高旸紧张地看着他,过了半晌见他神色如常,确定酒中当真没有下毒,这才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神色却越发难看起来,冲亚述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亚述示意手下再替二人斟酒:“这次入京,我替王上来找定北侯谈一桩交易。我王希望定北侯能助他重返王庭回到他的故乡。”
高旸冷笑一声:“齐克丹疯了?”
亚述似乎早预料到他的反应,因此并未对他的出言不敬感到冒犯:“二位不必着急替定北侯拒绝。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敌人,只要我们利益一致,双方都能从中获得好处。”
“你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