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开陷入回忆中,满脸是对肆意青春的怀念,江典却没有什么感觉,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怀念过去。

但他还是没打断刘开。

不过也根本不需要江典接话,刘开从他高一刚见到江典的时候,讲到毕业,有很多江典都彻底没印象的事,也被刘开讲的激动无比,列出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都是曾经总是在一起的朋友。

李烈,杨一鸣,周祖名,顾锐……

刘开的语气越来越低落,最后沉默了。

“怎么着?”

刘开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半响,才道:“……就是其中有几个意外去世了,车祸或者是猝死。”

“哦。”江典语气依旧平淡,也不去问怎么回事,仿佛死的不是自己朋友一样,饮下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只淡淡对刘开道:“节哀。”

他当然知道这几个人死了,当初一个接一个惨死的时候警察还怀疑是蓄意谋杀,调查到他身上,当时的江典正在实习,在岗位直接就被带走了,让他遭了不少流言蜚语。

还好最后解释清楚了。那几人的死也全是意外,无论怎么查,都是意外。

不信邪的警察和从前的朋友明了暗了的也暗示过让他保护好自己,江典应了几声,心里却丝毫没放在心上。

他们做事傻切张扬,江典玩的乱,却懂得处理,总是能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所以他也不担心报应会降到他头上。

不过还是晦气。

江典又开了一瓶,倒在杯子里。

刘开沉默了一会儿后,又笑了笑:“看我,提这干什么,咱聊点开心的。”

气氛又被刘开聊活了,从傍晚到深夜,清吧里的人只剩下他们与吧台上一直在擦拭杯子的店主,江典颇有耐心地听着刘开讲了一大堆他根本没印象了的事和人。

“等等,”江典打断了他,“韩正明是谁?”

刘开醉的一塌糊涂,说话不清不楚的嘟囔着,“江哥,你不认识了啊?嗐你不认识也正常,就那个刚开学不小心把开水倒你身上的那个傻逼,最后……嗝,被开除了。”

江典把这个名字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发现根本就没印象。

“死哑巴。”刘开又说。

江典想起来了。

脑子里闪过那个畏畏缩缩刘海长到都能遮住眼睛的阴郁形象,在厕所里、在学校的树林里、在废弃的体操室里,总是不吭一声被他们几个人折腾到狼狈无比。

刘开有些兴奋,声音的尾调都扬起来了。

“哎,江哥,你还记不记得那傻子以前被咱关在体育室里一夜,吓得都瘫了,听咱体育班长说他出来的都是被人架出来的哈哈哈……”

清吧里安静,但不代表没有人。

吧台上正在擦拭酒杯的店主停住动作,往这里定定看来,黑白相间的半脸面具遮住大半张脸,看不出他的表情。

江典面色冷了起来,握紧了手中的杯子,语气平淡,“我怎么不记得有这种事,你说的那个什么死哑巴我也不认识。”

他新岗位的审查很麻烦也很严谨,江典不想在他升职的这种关键时候出什么无必要的差错。

刘开的笑容僵在脸上,愣了愣,反应了过来,笑着往自己脸上打了一下,“哈哈哈哈是是,我都忘了,江哥您当时一直在备战奥数呢,哎呀记差了记差了这不是。”

江典蹙着眉,喝酒的兴致全无,拿起了外套准备回家。

刘开脑子再浑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起身,想要取江典手中的外套,却醉的起都起不来,“江哥,这天都晚了,我送你吧。”

江典还没说话,刘开又道:“我喝了点酒没事,我就算是喝酒开车也很稳的!”

江典避开刘开要取他外套的手,紧缩的眉头一刻也没松下来过。

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动他的东西。

“不用了,我打车就行。”

刘开还要坚持,江典直接道:“我先回家了,你点的这么多酒,慢慢喝吧。”连溨追新綪蠊喺裙60?氿?舞1⒏⑨

话毕,他走向吧台付款。

“589元,请问是付现金还是刷卡?”

声线虽然低沉但很明显的年轻,不像是店主,倒像是来打工的男大学生。

高大的身材几乎比江典高了一整个头还要多,宽肩窄臀,穿着双排扣的西装制服,袖口漏出的肌肉漂亮明显。

“刷卡。”

离得近了,有一股淡淡的熟悉的气息,伴随着这个服务员的的靠近,愈加明显,他说不清楚,仿佛存在遥远记忆中的的气息,混着怎么掩盖都掩盖不住的刺鼻的消毒水味,江典总觉得在哪里闻到过,却想不起来。

他不喜欢这个味道,甚至于抗拒。

江典向后退了一步,与人保持了一个疏远的社交距离。

付过钱后,刘开还要坚持送,被江典不耐烦地挡了回去。门口风铃“叮铃铃”响了一声后,江典已经走出了大门。

店主看着那个背影许久,直到那个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他才慢吞吞地伸了个懒腰,放下杯子,走上前将大门锁上。

店里已经没有其他顾客,只有醉醺醺的刘开还在座位上,脑子迟钝地抬头问:“哎,怎么关门了?你们这不都是通宵营业吗?”

“抱歉啊,”店主缓缓走向他,皮鞋发出的沉重声响在寂静的清吧内清晰无比,黑白面具在暖黄的灯下泛着诡异的色彩,声音舒适的懒散下来,“店铺打烊,临时有些事要处理。”

刘开一脸茫然,吃力地站了起来,却被人一把摁在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