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他就是用她所说的那些可能来暗示学校里打探他身份的同学,有时候他不用说太多,只要一个无奈的微笑,隐晦的眼神,他们就能编造出一条自己深信不疑的故事,然后添油加醋地口口相传。 “但是,出于个人爱好,我喜欢挖掘一些巫师家族的边角故事,所以刚好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小道消息。”
菲奥娜一直目视前方,从里德尔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兜帽下小半个尖细的下巴,而说到这里时,她微微一笑,细窄的下颌曲线向上提了提。 “冈特父子在坐牢的时候,冈特的女儿,和一个麻瓜私奔了,私奔的对象叫作汤姆?里德尔。 ”她带着一种奇异的感叹口吻,慢慢地说,“汤姆?马沃罗?里德尔――再没有比这更巧合的事了,不是吗?” 如果不是系统锁住了他的能力,现在的菲奥娜?沙菲克已经是一具躺在水洼里的尸体了。
里德尔捏着袖子里的魔杖遗憾地想。 但其实杀人也不一定需要杀戮咒,一个简单的锁腿咒和束缚咒让她摔倒,脸埋在水坑里,不过两三分钟,她就会不再挣扎。
但可惜的是,这里是对角巷,不是翻倒巷。 脑子里闪过菲奥娜的各种死法,里德尔不得不把杀意按捺住,转而去思考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
挖掘巫师家族的边角故事?梅洛普的事根本不可能记载在任何资料报刊里面,她一个还没有进入霍格沃茨的小姑娘,要用什么方法去挖掘? 而且――
里德尔一震。他突然意识到,如果菲奥娜现在知道这件事的话,那就代表着在他重生前的那段经历里面,她应该同样知道! 也就是说,在他打着斯莱特林后裔的名头在霍格沃茨笼络人心,拉帮结派的时候,在他没有注意到的角落,有这么一个人一直在暗中看他的笑话? 尽管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且没有任何其他人知晓,里德尔的心里仍然翻涌出一股狼狈露丑的耻辱感。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杀意更胜刚才。 但面上,他还是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说:“居然是这样的吗?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老实说,我也一直在寻找我身世的真相。尽管这个消息不算太让人振奋,但能弄清楚自己是谁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说着,他黯然般地叹了口气,“毕竟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不管真相再怎么不堪,也只能让自己去接受。” “叮。目标好感度减5,当前好感度为5。”
里德尔:“……” 不是,虽然他自己也装得有点恶心,但面对在这种凄风苦雨里吐露真心的忧郁美男子,难道不应该心生同情进而增加好感去安慰吗?掉这么多好感是什么意思?不喜欢这个类型? “叮。目标好感度减1,当前好感度为4。”
“叮。目标好感度减1,当前好感度为3。”
“叮。目标好感度减1,当前好感度为2。” 里德尔:“???”
怎么回事!这个菲奥娜?沙菲克真的不是脑子有问题吗? 想起了亚德利对她“怪胎”的描述,里德尔当机立断地改换路线。
“――这样的话,是不是比较符合大众对于一个身世复杂的,带有悲剧色彩的少年的期待?如果在舞台上,此时应该能博得绅士的掌声和淑女的垂泪。”他将感慨强行扭转成冷笑。 接连响起的播报声终于停下了,好感度堪堪停留在了2上。
狂乱的心跳撞击着里德尔的喉咙,他的背后也出了一层薄汗,冷风一吹,寒意便蔓延到全身。 随之而来的,是几乎冲垮他所有理智的愤怒。 他宁愿去和邓布利多正面对决,宁愿在孤立无援地面对全世界的围攻,甚至宁愿化为比幽魂更弱小的存在,在阿尔巴尼亚日夜游荡,也不愿意在这因为一个小女孩的喜恶而战战兢兢。 他仿佛成为一只被关进笼子套上颈绳的猛兽,而笼子外的绵羊只需要扯扯绳头,就能让他毫无反抗之力地锁住咽喉,窒息而死。
仅仅是失去力量,他还可以寻求各种机会崛起,但拔掉他的爪牙,用生肉吊在他面前逼迫他谄媚讨好,是一种让他作呕的折辱。 “你有选择权,里德尔先生,”系统不合时宜地开口,“如果无法忍受这种在你看来是践踏自尊的代价,你可以选择放弃任务。”
里德尔冷笑。要么自甘堕落,要么自我了结? 系统冷漠道:“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里德尔先生,我说过,你总是太贪婪,永远觉得世界给你的,你拥有的东西太少。哪怕赐予你重生的机会,你也将其视为理所当然,连付出一点代价都要怨恨不平。对你的性格我不过多置评,我只想告诉你,在你把别人当成蝼蚁肆意玩弄时,自然也要做好被当成蝼蚁去操控的心理准备。” 指甲深深扣进了掌心,里德尔死死地攥紧了拳头。
而在系统停止说话后,菲奥娜轻飘飘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如果在舞台上’?”她轻笑,“我倒是觉得,里德尔先生好像一直站在舞台上。” 里德尔一僵。
菲奥娜停下脚步,终于偏过头仰起脸,兜帽微微下滑,露出了她完整的面孔。里德尔也跟着站定,低头俯视她。 商店里霓虹般的灯光投射在潮湿的地面,随着水流扩散成泥泞浑浊的彩色光影,然后又映在了彼此苍白的脸上。
雨水从两人的伞面上滚落,连成了两道透明的水帘。 隔着水帘,菲奥娜染上奇异色彩的脸影影绰绰,里德尔看不清楚她的细微表情,只能看到她的嘴角微微翘着,上弯的弧度像是某种代表了邪恶的古代符文。 “虽然我喜欢当观众,但我比较喜欢躲在幕后看真实上演的剧情,对于特意演给我看的剧本,自然就会更挑剔一些。里德尔先生,你的演技很好,但是情绪不够投入――可以说过于粗糙了,形象上倒是添色几分,然而只有这种程度的话,是没办法让我报以喝彩的。”菲奥娜用挑拣货物的语气点评着。 里德尔不再堆砌善意,虚假的面具从脸上掀开,露出了冷酷的表情。
“叮。目标好感度加1,当前好感度为3。”
他没有理会系统的提醒,声音冰冷地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菲奥娜很有耐心地重复道:“我说过了,是你的表演太拙劣了,好像有人在背后拿刀逼着你一样勉强,表情和情绪完全割裂,让我很难佯装欣赏。”
里德尔眯起眼睛,举起一直捏在手心里的魔杖抵住了她的喉咙。 他知道这样可能会掉好感度,但他现在更无法忍耐她继续在他面前摆出这种高高在上,游刃有余的姿态。
他希望能看到她惊恐色变,胆怯求饶。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菲奥娜只是嘴角往下一撇,有些扫兴般地抱怨道:“看来是个无法接受自己失败的性格?很遗憾,这刚好就是典型的失败者特质。” “叮。目标好感度减2,当前好感度为1。” “抱歉,是我冲动了。”使用不了致死的咒语,威胁无用,里德尔只能收回魔杖,放平语调,“沙菲克小姐,能否请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冈特家的事的?”
事态发展到目前这种境况,他已经放弃提升好感度,反正快要失去这次机会,不如尽可能地套取多一点信息。 “你想知道?”菲奥娜略做思索,轻快地点了下头,“唔――看在你让我愉悦了一晚上的份上,那就告诉你吧。”
她往里德尔靠近一步,踮起脚,似乎是想凑近了说些悄悄话。 里德尔下意识地也压低身体。
巴掌大的纤巧小脸在眼前放大,他看着她那双蓝得出奇的眼睛,像是深深看进了两朵矢车菊的花心。 “我就是,像这样……”她悄声细语,混合着水汽的微冷吐息喷在他的下巴上。
就在这一瞬间,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7、攻略第七步 好吧,认真了 “叮。每天早晨,敲醒自己的不是钟声,而是梦想!不是每个人都注定成功,信念就是即使看不到未来,即使看不到希望,也依然相信自己错不了,自己选的人生错不了。有梦想,就能看到未来。早安,里德尔先生。” 照例在日上三竿的时候说出早安问候语,系统对着一动不动坐在窗前的里德尔又送上了贴心的关怀。
“今天也是自闭的一天吗?里德尔先生。” 里德尔置若罔闻。
系统怜悯地叹息了一声,“我明白你的心情,里德尔先生。如果是好感度归零重新回档,你还能安慰自己是我在刁难你,但是栽在一个真正的,十一岁的小女孩手里,确实很丢堂堂黑魔王的面子。” “闭嘴。”里德尔平静地说。
然而系统对于里德尔的话一向是选择性听从,继续挤兑道:“还记得任务目标说的话吗?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恰恰是失败者最典型的特质,已经三天了,你还是无法接受现实吗?” “请你闭嘴,系统。”里德尔再次说。
窗户上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纹,房间里的床也轻轻震动起来,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都六十多岁的人了,还玩魔力暴动……”
系统嘀咕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不想因为它的缘故,让里德尔在还没见到任务目标前就攻略失败,还是已经达成抓里德尔痛脚的目的,它安静地隐去了自己的存在感。 房间里和意识世界都恢复了清净,里德尔目光沉沉地盯着龟裂出蛛网裂纹的窗户,心情并不如面色那样平稳无波。 系统嘲讽的话还在耳边回响,眼前又浮现出那双带着诡秘笑意的蓝色眼睛,正如系统说的,他始终无法接受,自己会死在一个还没有进入霍格沃茨的小女孩手里。
――是的,他没有听到系统的播报,在失去意识后就直接回到了这个房间。 里德尔甚至还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她的魔杖还装在匣子里没有拿出来,一个还没有进入霍格沃茨的小孩子,能施展什么高深的魔法?
他问过系统,系统对此只有一句话――“这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 去[哔――]的我的[哔――]问题。里德尔当时控制不住地踹翻了房间里唯一的椅子。 自从知道自己是个巫师后,里德尔就从来没有过动用拳脚来发泄情绪,这在他看来是属于麻瓜的劣等行为。然而那一刻,他真的想把系统从自己脑子里拽出来,用手直接掐死。 这种濒临疯狂的怒意,他花了三天时间仍然只自我消化了大半,直到现在,还是有一股燥郁之气盘旋在他的心头难以散去。 失败者――这个他想忽视却越发鲜明的词,不断地戳痛着他防御最坚固的地方,强迫着他去正视一个事实。
――他确实是一个失败者。 自重生的那天起,里德尔就在下意识地逃避那个已成定局的结果。
他输了。
他输给了哈利?波特,输给了波特身上的所谓的“爱”的魔法。 婴儿时期的第一次失败,还能用疏忽大意去解释,而对决中的惨败,则不容许他再用任何借口进行狡辩。
对菲奥娜?沙菲克也是如此。 一直以来,里德尔都觉得自己的对手是系统,是某个超脱于他所理解的规则的神秘存在,而那个他一直没放在眼里的小女孩,只是系统特意安排给他的一个障碍物,以他的能力肯定能够轻而易举的地跨越过去。 然后,他看轻的女孩就微笑着给了他一个惨痛的教训,以此讥讽且警告他,如果再这样继续自欺欺人下去,他将重蹈覆辙。 里德尔闭上了眼睛。
他一动未动地在这张硬木椅子上坐到深夜,才终于平息下脑中自我意识之间的激烈斗争。 他追求的目标是什么?里德尔自问,然后毫不迟疑地自答,是活着,是永生。
那么,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能够付出什么? 与切实地活着相比,毫无意义的骄傲,不值一提的自尊,无足轻重的脸面――这些,他都决心舍弃。 因为他相信,在赢得最终的胜利后,那些他现在不得不忍辱割舍的,他将会一样不少地全部拿回来。 里德尔睁开眼睛,极度清醒地盯着地上斑驳的月光,不带丝毫情绪地在脑海里描摹出菲奥娜?沙菲克的身影,开始真正地把她摆在与自己平等相对的位置,仔细地研究揣摩。 根据亚德利提供的信息,菲奥娜从小性情古怪,这很有可能是由于她私生女的身份,她的母亲对她十分苛待而形成的,不确定他的父亲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是维护还是放任,为了完全掌握她的脾气性格,她的家庭关系是需要去探明的一个关键线索。 菲奥娜小时候就喜欢看一些亚德利看不懂的书,这与她自己所说的爱挖掘巫师家族的边角故事似乎可以对应。但也不能完全笃定,毕竟她的话有几分可信度还不得而知。 假设它是真的,这个不同寻常的爱好应该有某种特殊的缘由。是什么会让一个小孩子想要去搜集巫师家族的私密丑闻?
里德尔立刻联想到了自己。 他是为了探寻自己的身世才去研究巫师家族的谱系,她会不会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
这个猜测让里德尔产生了些许说不上来的古怪感觉。 他皱了下眉,继续思考。
那一晚她对付他的特殊能力是什么?不需要魔杖,也没有念咒,以她的年纪,哪怕她是比他更厉害的天才,也不可能拥有这么夸张的实力。
某种魔法物品?还是她在看书时学到的失传黑魔法?这个必须要弄清楚。 从那天晚上好感度加减的情况来看,菲奥娜似乎对他树立的谦和文雅,体贴友善的形象并不喜欢,反而在他几次露出真实面目和情绪时,表现出了兴趣。
里德尔还是第一次遇到喜好如此……与众不同的人。 他早年一直都是以谦虚好学,温和良善的人设去博得他人的喜爱。温和意味着无害,良善代表了无垢,世人多是愿意与无害无垢无危险的人交往,哪怕是癫狂如贝拉,仰慕的也是他强大的实力和奉行的理念,而非他的残酷无情的性格。 等等――就算菲奥娜再怎么怪异复杂,身上充满谜团和危险,实质上还她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她产生的好感和他所理解的会不会不是一个概念? 里德尔终于明悟。
他一直在用对付女人的招数去勾引一个小女孩,自然无法产生他想要的效果。
比起俊美的外表和风度翩翩的举止,小孩子更看重的是什么?新鲜,有趣,特别,刺激。 他不该想着迷倒她,让她倾慕他,而是应该像结交亚德利那样,迎合她的兴趣爱好,制造共同话题,在她自得的领域表现出更高超的能力来折服她,再加点神秘感去吸引她。
他要给她源源不断的糖果和恶作剧,让她来主动追逐他。 确定下新的攻略方向,剩下的问题便只有该如何调查清楚菲奥娜身上的谜团。
在实力被封锁的情况下,他能施展的手段太少了。里德尔思索再三,决定还是先刷个保底好感度,等进了学校再徐徐谋划。 想到这里,他问系统:“这个任务有没有时间限制?”
系统回答:“没有。” 里德尔挑眉。
没有时间限制的话,那不是从理论上来说,只要他有办法把她的好感度一直维持在安全线上,他就可以随意行动?这个难度应该比刷满好感度要低一些吧?这样等到二年级后他解锁了摄神取念,或者等他年纪再增长一点恢复更多的实力,不就可以用其他手段来对付她了? 周详地确定完对付菲奥娜的战略和战术,里德尔熟练地第三次应付了邓布利多――他几乎快把两人的对话场景完全背诵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