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1)

“请……请用餐,夫人。”它抖着声音说。  科迪莉亚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手脚被锁住不好用力,只能徒劳地在地上翻滚,狼狈得像是一条被踹了一脚的狗――还是丑陋到无法让人同情的狗。  菲奥娜把那勺奶油玉米羹稳稳地送进了嘴里,然后说:“格迪安,别让母亲饿着。”

格迪安看了看菲奥娜,又看了看声嘶力竭地诅咒着的科迪莉亚,它的表情逐渐从忐忑变为兴奋。  它像是看到了主人落魄的狡猾奴隶,用暗藏着幸灾乐祸的卑微语气道:“夫人,不要赌气了,快来吃饭吧。”

说着,它揪住科迪莉亚的头发,按着她的脑袋把她的嘴巴贴在了地上的烂糊炖菜中。  在科迪莉亚含糊不清的呜咽声里,菲奥娜一口一口地,有条不紊地吃着自己的奶油玉米羹。

她的表情既无快意,也无怨恨,平静得像是并不曾吩咐家养小精灵做出折辱的暴行,而是真的叮嘱它伺候自己的母亲好好用餐。  里德尔近距离看着这样的菲奥娜,只觉得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颤栗感沿着脊柱向上攀爬,刺激得他口舌都有点微微发麻。

他忍不住舔了下嘴唇,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的少女,心跳的节奏有些许加快。  这时,主位上一直木呆呆看着科迪莉亚的埃塞雷德丢下了手中的刀叉,抱着头浑身颤抖,面露痛苦地□□着。  菲奥娜抬头看他,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情绪。

她低低地,用微不可查的声音吐息道:“这个时候,你就受不了了吗……”  就在她自语时,埃塞雷德猛地站起来,从袖子里滑出魔杖,哆嗦着手颤抖地指向她。

“当初……”他的眼中射出仇恨的目光,口齿不清地说,“当初,我就不该把你带回来――阿瓦达索命!”  一道绿光急射而来,里德尔下意识地想要推菲奥娜一把,手伸过去却摸了个空。

绿光穿过他并非实体的身形,他明知菲奥娜并不会出事,还是急忙扭身查看,就见那道绿光落点不准地打在了她面前的餐盘上。  餐盘应声碎裂,汤汁四溅,有一半洒在了菲奥娜的头上脸上,破碎的瓷片擦过她放在桌上的手背,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喷涌而出,她隐忍地咬了下唇,没有发出一点痛呼。  “菲奥娜小姐!”格迪安慌张地喊着,却没有对埃塞雷德做出任何制止的行动。

菲奥娜呼了口气,也不去擦从发梢滴落的淋漓汁水,目光锁住埃塞雷德,提高音量,一字一句道:“我命令,立刻沉睡!”  带着奇特魔力的话音刚落,第二个索命咒念到一半的埃塞雷德就倒了下来,头“哐”地一声砸在地上。

餐厅里没有铺地毯,埃塞雷德的脑后逐渐漫延出一滩血流。  菲奥娜脸颊上出现异样的潮红,她捂住了胸口,剧烈地喘息着,然后歪头开始呕血。  趴在地上目睹了这一幕的科迪莉亚尖锐地哀嚎了一声。

“魔鬼!疯子!你杀了你的父亲!你必将下地狱!”  菲奥娜呛咳着笑了一声,“我……期待着。”32、攻略第三十二步 惊喜,有回礼 直到回到孤儿院,坐在那张硬木椅子上,里德尔的思绪依旧沉浸在刚刚的那段回忆之中。  并不是因为受到了冲击――在他所见过的惨烈场面里,那种闹着玩似的打斗对他来说等同于过家家,根本排不上号。  也不存在对菲奥娜的同情――不说他的身体里根本不存在这种充满人性的情绪,而且,在他看来,同情是一种强者的施舍,只有弱者才需要同情。

他并不觉得菲奥娜是弱者。  他只是在思考几个问题。  第一,在曾经发生过的事实里,埃塞雷德到底死了没有?

原本因为科迪莉亚的话,他认为菲奥娜杀了埃塞雷德,不过从回忆里看,她似乎只是让他昏睡过去。但埃塞雷德倒地的那一下看起来狠狠撞击到了后脑,流血颇多,会不会从而造成了误杀?  第二,尽管菲奥娜没有表现出激烈的情绪,但从她对科迪莉亚的冷酷行为,以及结合亚德利的话来看,她必然曾遭受了过分的对待。那她现在对科迪莉亚到底是什么态度?  她说她没有仇恨和愤怒,所以也没有杀意,那她现在把科迪莉亚锁在家里是出于什么目的?欣赏她的丑态?折磨?报复?

里德尔想了想,总觉得这些理由不符合菲奥娜的行事作风。  第三,回忆里埃塞雷德是因为受到了刺激才挣脱出了菲奥娜的控制,今天他的突然清醒又是受到了什么影响?  第四――

里德尔用手捋了一下额前的头发,忍不住冷呵了一声。

他之前还教育菲奥娜要保留底牌,却没想到,她居然真的还有杀手锏没亮出来。现在想来,怪不得当时她的反应那么微妙。  从回忆里的那一幕来看,她的控制能力不仅可以通过诱导来让人无意识听从,还可以通过命令强行让人服从。

只是后者似乎对她身体有反噬的影响。  想到这里,里德尔不由怀疑起来,这真的就是她的底牌吗?她会不会还有更多的,没有显露出来的东西?  就在他围绕着一系列问题进行疯狂的脑内风暴时,面前的窗户突然发出了轻轻的敲击声。  里德尔猛地回神,室内没有开灯,他戒备地用了荧光闪烁朝窗外看去,愕然发现有一只猫头鹰停在窗外,正用鸟喙不耐烦地啄着玻璃。在它的爪子旁边,还放着一个小小的盒子。  巫师世界里的猫头鹰拥有与生俱来的魔法天赋,可以不用填写收件地址,只需要知道人名,就能自动根据主人的社交关系确定收件人的身份和位置。  所有巫师,就连驯养猫头鹰的训练师都无法弄清楚这个能力到底是如何作用的,但魔法生物本就各自具备奇妙独特的天赋能力――比如里德尔送给菲奥娜的鲁雪弗。

所以巫师们对其只需要接受,用不着研究。  当然,如果不想被人通过猫头鹰追踪行迹或被不相干的书信打扰,巫师们也可以用驱逐咒、伪装咒或掩藏咒等咒语隐匿自己位置,或者只接受某些特定联系人的猫头鹰。

就像里德尔在作为黑魔王时那样。  但他现在还用不出来这些咒语,所以被猫头鹰找到很正常。

只是都快凌晨了,谁会在这个时候给他寄东西?

亚德利、还有学校里关系处得不错的那几个人的圣诞礼物在昨天早上就送到了――他还没兴趣拆开,打算等开学前一天再看看都是什么。  念头一转,里德尔脸上浮现出笑意。

他起身打开窗户,拿起那个分量不重的小盒子掂了掂,并随手把孤儿院分给他但他没有吃的黑面包放到猫头鹰面前。  猫头鹰颇为人性化地看了黑面包一眼,嫌弃地用翅膀一挥,把黑面包扫下了窗台,然后抖了抖身上薄薄的积雪,叫了一声,振翅飞起,化成白色的雪幕中一个渐渐消失的黑点。  里德尔:“……”

不用印证了,只看这只猫头鹰欠揍的脾气,就知道它主人是谁。  里德尔低头,在绿莹莹的光线下打量手里的小盒子。

包装纸是纯黑色,没有任何花纹,与其说朴素,倒不如说不像是圣诞礼物,更像是装了讣告信。白色的丝绳缠绕中吊了一张小纸片,上面用纤细漂亮的意大利体斜斜地写着他的名字。  Tom M.Riddle.  里德尔盯着这行名字。

他从小就不喜欢汤姆这个名字,“Tom,Dick and Harry”,他自出生起就不愿意自己成为泯然于众的普通人。  等后来知道了他的麻瓜父亲也叫汤姆?里德尔,他就更厌恶这个和麻瓜一模一样的名字,立刻想了个取代的别名。

而当他知道给他造成重创的“救世主”名叫哈利,哪怕当时他已经刻意遗忘自己的本名许久,都被这种似乎隐隐昭示着宿命感的巧合恶心得想吐。  可现在,看着Tom和Riddle之间的那个M,他忽然起了另一个念头。

他或许不该改名字。  如果他足够伟大,哪怕是汤姆这个名字,也会从指代庸人变为象征传奇――这样改天换地的颠覆,才是他应该去追求的。  “真不可思议,”系统惊奇道,“你竟然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改名行为,就和麻瓜明星出道前起个艺名叫Angela一样傻气得叫人捧腹――当然,不是说你的新目标就比这理智清醒的意思。”  里德尔的大脑封闭术还没有解锁,但他已经完美修炼出了系统垃圾话隔离术,犹如清风过耳般波澜不兴,微笑着拆开了掌心里的礼盒。

他对菲奥娜连夜送过来的礼物的好奇,完全压过了被系统挤兑的不爽。  盒子里的是一个装了液体的玻璃瓶。

瓶子一如包装盒那样简单普通,也浅绿色的光线下,瓶内的液体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根植于骨髓的多疑让里德尔犹豫了一秒,可想了想,他觉得菲奥娜应该没理由要毒死自己――如果是要为了目睹家丑而灭口,在沙菲克家她就可以直接动手了。

总不至于睡到一半爬起来,思来想去还是毒死他比较好。  里德尔摇头一哂,拔开了玻璃瓶上的木塞。

不用凑近去闻,冲出来的气味让他立刻就分辨出了里面的液体是什么。

疗伤魔药。  他下意识摸上了自己的右耳垂。

那个细小的伤口早就结痂,捏上去都没什么痛感,伤情大约等同于手指被书页划破。  这就是她大半夜寄过来的东西?

这算是圣诞礼物?

里德尔无言以对了半天,最终还是仰头一口喝光了瓶里的魔药。  魔药的口感当然不会太好,明明看上去是水一样的液体,在嘴里却滚出粘稠的感觉,酸涩苦辣,互相混杂却又彼此分明,说不出的难以下咽。

但效果立竿见影,耳垂上最后的那点痕迹都消失了。  里德尔啧了一声,把瓶子丢回盒子里,然后随手往枕头底下一塞,最后看了眼窗外纷纷扬扬的雪,闭眼睡觉。  在另一扇飘雪的窗后,菲奥娜穿着白色的睡裙和晨衣,坐在灯下,低头拿着一块小布片在穿针引线。

她的动作不快,但很精细,缝合的边缘几乎看不出针脚。  房门被敲响,她头也不抬地说:“进来。”

格迪安推开门,走到她身边,看到她手里的东西,高兴地咧嘴笑了起来。  “菲奥娜小姐,这是给格迪安做的衣服吗?”他灯泡似的凸眼闪闪发亮。

家养小精灵是不能穿衣服的,当主人给它们衣服,就意味着要把它们驱逐出家,没有家养小精灵愿意承担这种酷刑。  但如果是把原本的茶巾缝补一下,倒可以机巧地钻个空子,只把那当作另一种漂亮的茶巾就行,不算从主人那里拿到的衣服。

不过除了菲奥娜,没有人会愿意为家养小精灵费这种心思。  格迪安现在身上穿的就是菲奥娜亲手缝的,干净齐整,不像别的家养小精灵那样几乎衣不蔽体。就是在埃塞雷德出现的时候,被翻倒的茶水染脏了一点。  “嗯。”菲奥娜淡淡地应了声。

“谢谢菲奥娜小姐!”格迪安先是激动地连连鞠躬,然后又温柔道,“不过也还是早点睡吧,改天再做也可以。”  菲奥娜还是没有抬头,一边专注地走着针,一边轻声问:“猫头鹰回来了?”

格迪安的脸一下子挂了下来,“回来了。”它嘟嘟囔囔,“那个小子,油头粉面,漂亮话一套一套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起码他是真的保护了我。”

菲奥娜从旁边的针线筐里拿出小剪刀,剪断了线,把手里的像睡袋一样的小袍子抖了抖,抬头递给了格迪安。  格迪安一时没有去争论,喜笑颜开地接过了自己的新衣服。

它抬头想要再次致谢,却发现菲奥娜目光沉凝地注视着它。  它心里一咯噔,“菲奥娜小姐?”

“那你呢?”她平静地问。

“我……”格迪安慌张地说,“对不起,菲奥娜小姐,我的本能,我的天性……我没办法攻击主人……”  “我指的是,你为什么要把父亲放出来。”菲奥娜语气平缓地说。

房间里静了一瞬。  “我没……”

格迪安下意识地想要狡辩,但对上菲奥娜清明的眼睛,它便知道,任凭它说得天花乱坠,她也了然事情的真相。  眼泪瞬间涌出,格迪安跪在菲奥娜脚边,涕泪横飞地大声哭了起来。

“对不起,菲奥娜小姐,我,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主人把那个讨厌的坏小子赶走,我没想到主人会做出那样疯狂的行为……请相信我,我真的不是……”  “我相信。”菲奥娜打断它的哭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