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沙菲克先生有没有捶胸顿足地痛悔过自己的决定。 “仅仅是这样当然不稀奇,”里德尔意有所指道,“不过你完全可以让事情变得更有趣一点。”
菲奥娜对上里德尔蕴含笑意的黑眸,那里面涌现出来的,绝非善意。她定定地看了两秒,也唇角一弯。 “很棒的提议。”她说。 晚上,在大礼堂用过丰盛的晚宴后,斯莱特林学院的学生们回到寝室,换了校袍,穿上常服,回到公共休息室,开始了他们自己的庆祝舞会。 舞会并不隆重,大家穿得不算正式,不过是找个机会放松一下,学院内部联络培养一下感情。虽然一到七年级加起来都不超过一百个人,彼此只是脸熟但一句话没说过的也不少。 作为这个场合的新进热门人物,来和里德尔打招呼的人一个接一个,让负责做中间人介绍的亚德利累得够呛。
里德尔心里也有点腻烦。 毕竟同一个场景,经历过一遍后又要连着重复第二次第三次,同样的人说的话表情语气都丝毫不变,很难不产生一种真实与虚假的错乱感。
他从重生起一直都在思考,是什么样的力量可以让世界像一张羊皮纸一样被反复涂抹刷新。 然而这触及了里德尔知识的盲区,他想不通,也理解不了。
但他不愿意把这看成是神的无所不能。 如果是这样,他又算什么?神的玩具?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他就倍感屈辱。 里德尔心不在焉地应付着以后的下属,目光在休息室内一遍遍逡巡,始终没有找到菲奥娜的身影。
不过他能猜到她现在在做什么。 目光不由往阿布拉克萨斯那飘去,他正搂着未婚妻海伦娜?麦克米兰在空出来的舞池里慢舞,铂金色的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俊美的脸蛋上挂着亲昵温柔的笑容,凑在海伦娜耳边调笑着什么,海伦娜娇嗔地睨他。 任谁看,这都是一对感情融洽,再登对不过的亮眼情侣。
――如果没有发现阿布拉克萨斯在旋转的空隙会偷眼去看坐在沙发上的卢克丽霞,而海伦娜的上半身始终都在不自觉地向后拉开距离的话。 休息室的门被打开了,里德尔第一时间发现了从外面无声无息走进来的菲奥娜。
她踩着欢声笑语,从满室的热闹里筛落的阴影中穿行而过,如一抹幽魂,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地走到窗边,静静地在大理石的长椅上坐下。 借着湖水幽蓝的光,里德尔窥见了菲奥娜被映成水色的唇边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不由地想起了在记忆中看到的菲奥娜,那时正在算计他的她,神态和姿势都与现在几乎一模一样。 看来她的计划实施得很顺利。
能看到别人倒霉的幸灾乐祸压过了那点不爽,对于自己不是唯一一个受害者――并且现在成了合谋者这件事,里德尔感到非常满意。 又过了片刻,卢克丽霞似乎是被旁边指手画脚的蒂芙尼惹烦了,或者是不愿意再看舞池里的那对未婚夫妻光明正大地亲亲我我,起身去了冷餐桌边,心不在焉地挑拣水果和饮料。 这时,菲奥娜也仿佛是想拿点食物,走到了卢克丽霞的旁边,两人不小心撞了一下,饮料倾倒,洒在了卢克丽霞的身上。 卢克丽霞回神,皱眉看向菲奥娜,不悦道:“你能不能小心点?”
菲奥娜盯着她的眼睛,一脸温顺地轻声说:“抱歉,布莱克――你脸有些红,是不是休息室里太闷了?或许出去透透气会比较好。” 卢克丽霞眼神恍惚了一瞬,表情却没什么变化,依旧是皱着眉,不耐烦地甩了甩被打湿的衣袖。
“也许你说的对,不过比起在这建议我,你最好还是找个角落坐好,不要挡了别人的路。”她倨傲地说。 菲奥娜眉毛都没有抬一下,继续用那细细的,小猫一样柔弱无害的声音说:“好的,我会注意的。”
这一幕让里德尔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自诩高贵纯净的布莱克家,把那被烫得千疮百孔的破烂挂毯当作了荣耀的勋章,借以傲慢地睥睨所有人。
只是再悠久的历史和再多的成员,也挡不住家族崩塌覆灭的结局。
幕起时有多得意,落幕时就有多惨烈。 里德尔不屑地暗自嘲讽,突然隐隐觉得别扭。
琢磨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不对劲的地方――如果是平时,系统早就怼他一脸了。 说的话他都能大概想象到。
――“你这话就像是纵火犯对着燃烧殆尽的房屋,唏嘘屋主的不当心一样无耻。”
诸如此类。 不是,系统好不容易不出声了,他为什么还要自己骂自己?
里德尔被自己的奇妙行为给迷惑到了。 旁边的亚德利见里德尔走神,用胳膊推了推他。
“你怎么不去邀请个女生跳舞?”他揶揄,目光不怀好意地睃了下蒂芙尼。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蒂芙尼的眼睛刷地一下扫了过来,在对上里德尔后立刻噌噌亮起,露出无比期待的表情。
里德尔装作没看见,若无其事地看向了别处。 只是蒂芙尼既然能被里德尔排上待杀名单,其不屈不挠的行动力和厚度惊人的脸皮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比得上的。
她故作优雅地走到里德尔面前,像只小母鸡一样咯咯娇笑着,“汤姆,不请我跳个舞吗?” 想请你吃个阿瓦达。里德尔笑着想。 然而在社交场合,如果一个女生放下身段主动说出了这样的话,被邀请的男生还拒绝的话,等同于当众扇巴掌并结下死仇。哪怕女生是个人人讨厌的奇葩,男生也会被指责不够宽容,没有绅士风度。 在少年时期,里德尔曾数次强忍着恶心去应付蒂芙尼,一边恨不得杀之后快,一边也在纳闷怎么会有这么把自己脸面不当回事的女生。
现在他明白了,原来从开学第一天起,她就成了菲奥娜的工具。 既是优秀的挡箭牌,又是不错的消遣游戏――就是大部分时间都用在消遣他身上了。
里德尔隐蔽地递给菲奥娜一个无奈又纵容的眼神,看起来是对着蒂芙尼,实则面向她背后的菲奥娜,彬彬有礼地伸出手。 “这位小姐,我有荣幸请你跳个舞吗?”他微笑着说。
眼角的余光里,菲奥娜勾了下唇角,扭头看向窗外。而面前的蒂芙尼则做作地含羞点头,捏着嗓子说:“再乐意不过。” 就把她当成菲奥娜好了。
里德尔自我安慰道。19、攻略第十九步 恭喜,及格了 万圣节后,学校里爆出来一个小小的八卦。
拉文克劳的德克斯?麦克米兰与斯莱特林的卢克丽霞?布莱克在夜游约会的时候,被巡夜的普林格抓住了,鉴于是过节,醉醺醺的普林格宽容地表示,两个学院各扣十分就算了。 本来这只能算是让人会心一笑的情侣趣谈,然而德克斯的妹妹海伦娜在听说后,当场勃然变色,扑上去甩了卢克丽霞一巴掌,并指责她勾引自己的未婚夫还不够,还要染指自己的哥哥,实在是□□无耻。 卢克丽霞被打懵了,捂着脸一时说不出话,同姓布莱克的沃尔布加自然不能让自己的堂妹落于下风,立刻加入战场。
她刻薄道:“麦克米兰小姐,你难道不应该反思自己吗?你的未婚夫和你的哥哥都看上了同一个人,这足以说明,你在女性的魅力上稍显不足,还需要多向露西学习。” 这话简直热锅浇油,海伦娜被愤怒之火烧得失去理智,当即掏出魔杖就要从言语交锋变成武力决斗。
沃尔布加性格强势,冷笑一声也用魔杖指向她。 阿布拉克萨斯一向自得于自己风流多情,鲜花满怀而片叶不沾的本事,不愿意被这么多人看了笑话,连忙上前劝阻,然而拉架不成,盛怒中的两个女生还改换了攻击目标,一起把魔杖对准了他。 “你有什么脸来说话!阿布拉克萨斯,你觉得自己左拥右抱很了不起吗?要不是我父母不顾我的意愿和你定下了婚约,你以为我会多看你一眼?早就想说了,你最好少抹一点发蜡,它的味道让我恶心得想吐。” “现在急着来撇清关系了?露西才二年级,你怎么敢在有未婚妻的情况下还来哄骗她?这件事我一定要和马尔福夫人要个说法!” 阿布拉克萨斯当众丢了个大丑,一脸狼狈地甩袖离开。
旁边看热闹的人都满足地收回探出去老长的脖子,?O?O?@?@地嬉笑讨论起来。 “唉,太难看了,斯莱特林的脸都要被他们丢光了。”
亚德利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要显得太兴奋,然而和里德尔说话时跳跃的语气完全泄露了他的激动。 毕竟总是端着姿态高高在上的级长,突然沦为滑稽闹剧的主角,任谁都会在看好戏之余,默默期待他们搞快点,打起来!
斯莱特林的荣誉?这种小男女的情爱八卦,不影响,不影响。没看到连院长斯拉格霍恩和幽灵血人巴罗都看得津津有味吗? 里德尔算是全场最淡定的人之一,在海伦娜给卢克丽霞甩巴掌的时候,有人惊得呛咳,有人吓得丢了手里的刀叉,而他还能手都不抖一下地把勺子里的奶油浓汤稳稳地送进嘴里。
闹剧上演的全程,他都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边还有闲心仔细地给盘子里的烤鸡翅扒皮拆骨。 亚德利莫名觉得,里德尔把这出剧当成了佐餐的配菜,并且早就准备好了该如何享用。 里德尔心情不错,他有点明白菲奥娜为什么会热衷于在暗处搞这种推波助澜的把戏,出色的戏剧效果确实能达到调剂心情的作用。 而且他很想知道,阿布拉克萨斯和海伦娜的婚约是否还会继续,如果因为这事取消,那卢修斯是不是就无缘诞生了。还有卢克丽霞,原本她是该嫁给赫奇帕奇的普威特――一家子的凤凰社――不知道现在会不会产生变化。 从根源上阻止凤凰社成员的诞生,听起来相当令人愉悦。
里德尔含笑抬眼一瞥,发现菲奥娜略微偏过头在看什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他笑意淡去,眉心一拧。 是阿尔法德。
他旁边的两个椅子是空的,他的两个姐姐不愿承受打量的目光,已经离开礼堂回了寝室。而他垂着眼睛坐在位置上,不受旁人议论的影响,安静地用餐,看不出丝毫情绪。 然而里德尔敏锐地发现了他腰间露了个头的魔杖。
不知道是只拔出了一点,还是在放回去的时候没有塞好。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值得品味。 里德尔握在手心里的叉子轻轻戳进了骨肉分离的烤鸡翅中,挤出了些许肉汁。
似乎不管在哪一次,菲奥娜对阿尔法德都有种特别的关注――难道是病秧子之间的惺惺相惜? “你嫉妒的样子比无能狂怒的样子更丑陋,里德尔先生。”
突兀响起的声音让叉子用力过度直接划在餐盘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引来几道一扫而过的打量。 里德尔收拾了一下心情,冷漠道:“你该好好补习一下英语词汇,这个世界不存在让我嫉妒的人。还有,你的消失显然比出现更让人开心。”
“所以我才要赶紧出现,不能让你开心太久。” 里德尔:“……”
假如有一天他掌握了对付系统的办法,一定要让它承受极致的痛苦后再死。 “你以后有没有这个能力暂且不论,但我现在就有对付你的办法,里德尔先生。”
“你可以闭嘴了。”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菲奥娜的心情随着温度下降也呈缓慢下滑趋势――在上一次的攻略中也是如此。 她的身体太弱了,凛冽的寒风几乎可以化成实质的利刃,在她苍白的脸上割出血痕。特别是在地窖里上魔药课的时候,她的脸色青白如食尸鬼,里德尔几次怀疑她会直接晕倒。 不用多说,好感度自然也受到了影响,时不时地就往下蹦个一两点。
不知道是藏拙,还是魔咒水平真的很一般,她从来不给自己施个保暖咒或者捧个取暖的魔法火焰,就这么硬扛着冻得瑟瑟发抖。 也和上次一样,为了拉回好感度,里德尔不得不制造各种机会靠近她,时不时地偷偷给她扔个咒语,让她暖一暖身体。
在第一次做这种小动作的时候,菲奥娜明显愣了一下,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当时好感度没有变化,他还以为又做了无用功。 然而课上到一半,系统突然“叮”了一声,提示他好感度涨了五点。
里德尔:“……”她脑子是冻傻了吗?要花这么长时间去反应? 这次故技重施,菲奥娜的好感度却只涨了三点,硬生生还是卡在五十九点上,让里德尔略微有些烦闷。
上一次的进度虽然也很缓慢,但这次眼睁睁地看着门槛近在咫尺,临门一脚却总是踹不进去,期待一次次落空总是让人不免心浮气躁。 只是再怎么急迫他也没办法强按着菲奥娜把好感度涨满,只能自己按捺下情绪,耐心地尝试各种讨好她的方法。 在观赏了几场校园魁地奇比赛,又迎来了几场大雪后,就到了圣诞节假期。
这一次里德尔拒绝了亚德利的邀请,亚德利询问他的假期安排,他意味不明地笑笑,回答说:“故地重游。” 学生们放假的前一天,里德尔把找到的消失柜带进了密室。
重生前的记忆让他知道了消失柜的存在,虽然放在城堡的哪个角落他不知道,但以他和学校里所有幽灵、画像的良好关系,巧妙地打探一番,很快就找到了“某个废弃不用的黑色大柜子”的存放位置。 命令蛇怪在明天晚上进入消失柜后,里德尔登上了离校的列车。
上一次在列车上,菲奥娜给他加了一点好感度,这次没有。他悄悄去看了一眼,菲奥娜和阿尔法德还是在一个包厢。 他之前曾假装无意地询问过菲奥娜对阿尔法德的看法,她想了一会,说:“有点期待,想看看他最终会走上哪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