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影一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大人,这是京中举子们新写的文章。”

聂栖庭接过,随意翻看几篇,上面尽是些抨击他专权跋扈,祸乱朝纲的言论。

他随意扔在一旁:“将本座遇刺的消息传出去,就说本座身受重伤,需要告假半月。”

影一领命而去。

聂栖庭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也该给那位即将被立的太子,施展拳脚的机会了,而且你看这句……”

他指着其中一句用朱笔圈起来的话:“夫人,你看这句,说我强娶良家女,毁人一世,夫人要不要将此人杀了,以泄心头之恨?”

那句话写得格外刺眼,

陆听岚的目光落在文章末尾的署名上徐庶。

这个名字,她似乎在哪里听过。

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飞速旋转,最终定格在上一世仁王登基后的一幕。

仁王倒台后,此人已做官,官拜御史,也正是因为在朝堂上公然弹劾辱骂聂栖庭,被当着百官的面杖责,落下了病根,成了坡脚。后来栎王上位,重用了此人。为了拉拢他,自己还曾出手治好了他的腿疾。只是,后来……她记不清此人的结局了。

这徐庶,倒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聂栖庭见她出神,伸手将那张纸抽了回来:“夫人这是怎么了?可是后悔嫁给为夫了?”

陆听岚回过神,语气带着调侃:“不后悔。相公若是喜欢,妾身便将这篇文章贴在床头,日日观赏,也好提醒自己,相公是多么的‘罪大恶极’。”

他轻笑一声,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夫人此言当真?”

陆听岚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嘴角勾起浅笑:“自然当真。”

“那这几日,夫人怕是要辛苦些,做戏要做全套了。”

陆听岚明白他的意思,微微颔首。“大人放心,听岚省的。”

聂栖庭遇刺的消息,不出半日便传遍了整个京城,甚至传进了宫里。

傍晚时分,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李公公亲自前来探望。

李公公一进屋,便瞧见陆听岚正一勺一勺地喂聂栖庭喝药,一向冷酷无情的聂大人,竟然还乖顺地张开嘴,见此,他满脸堆笑地说:“九千岁与夫人真是鹣鲽情深,令人艳羡啊,皇上特意让小人来,给您送点补品,还特意嘱咐,等伤口好了再去也不迟。”

说完,李公公也没多待,就离开了。

陆听岚装模作样了大半天的功夫,早就累了,她刚想离开,聂栖庭便一把拉住正准备开溜的陆听岚:“夫人,刚才对本座有几分真情实意?”

听到他反问,她故意炸了眨眼睛,反问道:“相公为何这么问?妾身对您自然是全心全意啊。”

说着,生怕他不信,陆听岚直接低头吻了上去。

第四十七章 躲什么?

却不想,聂栖庭似乎是早就料到她会这样。

偏头躲闪开了。

陆听岚没有吻到,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嗔怪:“相公,躲什么?”

聂栖庭没想到陆听岚会如此直白,漆眸盯着她没说话。

陆听岚像是没察觉到他的视线,慢悠悠地说道:“难道相公是讨厌听岚了吗?还是说,相公这两日对听岚的体贴,都是假的?”

烛火摇曳,映照着她狡黠的面孔。

聂栖庭嗓音散漫的应对:“夫人说笑了,为夫对夫人的心意,自然是真心实意,不过夫人还是将心思放在如何替本座解毒上吧。夫人应该也不想做寡妇吧?”

陆听岚轻笑一声:“相公说笑了,妾身当然不想当寡妇。不然相公您死了,那下一个死的,恐怕就是妾身了,不过……”

她话锋一转,语气慵懒:“妾身突然有些后悔了呢,要不相公给妾身写一封休书吧?以相公现在这副不爱惜自己身体的程度,恐怕还没等被仇人杀死,自己就把自己弄死了,到时,如若那些仇人找上门,妾身就说早就与你断了关系。”

说完,她便无视聂栖庭的目光,径直走到床边,躺了下去。

随后因为聂栖庭告假半个月,宫内坊间流言四起。

有人说,聂栖庭此次受伤严重,危及生命,恐怕命不久矣。

茶楼酒肆里,说书先生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聂栖庭遇刺的场景,听得众人惊呼连连。

还有人说,聂栖庭其实是被陆听岚刺伤的,还说陆听岚是聂栖庭的某个仇人派去的,不然她为何会嫁给一个太监?

各种版本的流言,越传越离谱。

翌日,陆听岚照旧去给太后看诊。

此时太后倚靠软榻上,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精神比前几日好了许多。

“哀家觉得身子好多了,多亏了你。”太后虚弱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看向陆听岚的目光充满了慈爱。

陆听岚纤细白皙的手指搭在太后的腕上诊脉,听闻,恭敬地答道:“太后凤体安康,是听岚的福分。”

“你这孩子,就是懂事。”太后轻叹一声,“哀家瞧着你,倒是越看越像哀家一位故人的朋友。那性子,那模样,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陆听岚知晓太后上了年纪,难免会想起些故人。

于是,她只是沉默着,没有接话。

太后却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自顾自地说道:“哀家那位故人的朋友啊,也是出身神医世家,一手医术出神入化,活人无数,可惜啊,她识人不清,最后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