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轮到章寻与汤思哲双双沉默,汤可成不知他俩私下吵过,给后辈送上切实的建议:“你这有博士学历的进药企挺吃香,首先学历高就是优势,保不定一进去就混到高职,人家企业待遇也好,没有在学校这么辛苦。”
章寻应了一声,打算把话题快速带过去,“我会认真考虑。”
偏偏这时汤思哲笑了一声:“人家都没打算干这个,直接不考虑了。”
“没事长这么多刺儿干嘛。”汤可林啐了一口,发觉人人都在看他,不好意思道,“我说这鲫鱼。”
刘丽温和地笑笑,“也不差进公司这个选择吧,我看小章的性格当老师也挺合适。”汤宜畅晃着小腿乐呵道,“我喜欢老师,我爸爸就是老师,当老师也不错!”
汤可林哈哈一笑,逗她:“你碰上当老师的就乐,人家老师碰上你这种学生只能哭。”
饭桌上传来搁筷子的声音,汤可成表情异常严肃,厉声道:“当什么老师,卖力不讨好的事,你看汤可明去穷乡僻壤支教求来什么,一个子儿都没有,瞎折腾!”
在场只有汤可林一人在认真吃饭,他不满地对着那碟大盘鸡指指点点:“这鸡肉怎么这么柴,谁买的?”
“不是你带的吗?煮得柴还赖人家的品质,嚼得我牙齿都要掉了。”汤老太终于发言,她头疼般点了点太阳穴,“管人家当什么,又不是你上的学。”
她转移话题:“我突然想起一个事,老家那套自建房收到通知得拆迁,有个手续上的问题需要跑那边一趟,我一把年纪不想来回折腾,你们谁有空去处理一下。”
汤可成面色不虞,一门心思吃菜心,听完话后随意抬了抬筷:“就汤可林吧。”
被点名的人嘴巴又一顿,汤可林把饭菜强咽下去,蹙眉道:“这个任务是怎么跳过问我时间然后落到我身上的?”
“那不然还有谁?”汤可成来了劲儿,“你姐忙,你二哥支教,剩你一个到处晃悠的。”
“我还没沦落到失业的地步,”汤可林认真问他,“我姐忙,我二哥支教,那大哥你呢,你负责指挥是吧?”
汤可成被嫩菜心噎到,撂下筷子舔舔嘴皮:“你怎么和长辈说话的,请几天假要你命似的,我天天忙的时候你没看到。”
“喝茶打牌见老友。”
汤可成怒不可遏:“你作为这个家的一份子,替家里做点小事都不愿意,不知道你在外受的是什么教育,教出个白眼狼。老妈腿脚不好,是不是老妈奔波一辈子连这点小事都得亲力亲为,你良心过得去吗,你良心过得去你就别当我弟了,再问一次你要不要去?”
汤可林心说去你的,平时开家庭会议压根没记着我,一到跑腿就念着我,当你弟这种事儿你往整个地球吼一句都没人愿意。
桌上的人表情各异,看戏的、尴尬的、冷淡的,目光像利刃指向坐在桌尾的人,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汤可林却突然感到脚踝被轻轻蹭着,一下又一下,像猫的安抚,乖巧粘人,使他烦躁的情绪平静下来。
汤可林重新举筷:“行呗。”
由
夏
第48章48飞升
一转眼到周五,章寻站上讲台的时候还有点恍惚,今天没什么风,阳光和煦,温度宜人,只是三百六十五天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他的学业生涯到头了。
明天起他不再以学生的身份进行学术研究,树枝按照时令抽条,总要向上生长,窗外的银杏树黄了又绿,送走一批老生,迎接下一班新生;鸟雀筑巢啁啾鸣啭,比室内的唇枪舌战激烈;许多张老面孔提出许多道新问题,章寻一一回复了,老面孔脸上又出现许多新表情;研究方法和数据像幻灯片上的动画不断更新,节节攀升,曲线与心率一齐冲破峰值,再归于稳定平缓,以简单平实的致谢总结这五年。最后一声谢谢,人逐渐离场,教室清空,尘埃在阳光下落定了。
今天是章寻的日子,于他人而言只是成功送走了一位学生,日子并不特别。章寻在教室里怔怔地凝望窗外那棵银杏,想将它刻进脑海里打包带走。过了许久,章寻发现闭眼时眼前墨绿一片,才收拾讲稿准备离开,不料朱正还没走,站在门口看他。
“老师。”章寻在他面前站定。
朱正拍拍他的肩,“嗯,总算毕业了。”
两个沉默寡言的人相视不语,章寻主动搂上朱正佝偻的背,真诚地说:“谢谢。”
朱正也没什么话,粗砺的手掌放在章寻肩头,嘱托道:“去到那边好好干,别丢我的脸。”
“我明白。”
三言两语结束,两人就此别过,章寻出校门时阳光正盛,他挡了挡眼帘,一辆熟悉的小车慢悠悠停在他面前,章寻往副驾驶走,车主却下车为他打开后座车门。
汤可林仪表堂堂,身姿笔挺立在门边,操着一口蹩脚的粤语说:“靓仔,你唔记得啦?我系你嘅司机啊。”
章寻被逗得弯起眼,坐到后座由他体贴地系安全带,也用粤语回:“多谢。”
“想去边度?”汤可林问。
“唔该你送我翻屋企。”
“哦,屋企,”汤可林装傻充愣,“翻我屋企?”
章寻心情愉悦,扬起笑说:“随你。”
司机是个健谈的人,顾客被他搞怪的白话口音逗得前俯后仰,一路畅谈回到小区停车场,司机突然挤到后座,朝顾客摊出手。
“车费五十,笑话二十个,每个五十蚊,收你一千蚊算啦。”
难怪服务这么好,原来是“滚友”。章寻拍了一下他的掌心,“一蚊都没。”
汤可林趁机攥住他的手,露出一副匪相:“没钱啊?没钱肉偿。”
他把章寻压在靠背强吻,停车场昏暗一片,车里也是,看不清人的动作,只能感受。章寻感到衬衫被解开,有只手钻进他的裤裆乱摸,四处点火,又来一条软舌勾上乳尖嘬出暧昧的声响,听得章寻一瞬间激出许多唾液。他不住吞咽,双腿情不自禁地盘上男人的腰,哑声说:“司机动手动脚。”
汤可林低笑一声,解开皮带扣,说下班了。他把章寻抱坐到胯上,性器抵着后穴慢慢磨,渐渐的两人相贴的部位有些滑腻,汤可林时不时顶一下,章寻埋在他颈侧哼哼唧唧。明明还没进去却这么敏感,汤可林好笑地玩他耳垂,“今天感觉怎么样?”
章寻喘出一口气:“没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就是没什么遗憾?”汤可林问他。
章寻仔细思索一番,点了点头。
一个本子被塞进章寻手里,封面已有些老旧,泛着毛边,翻开一看,每一页都贴着不同样式的邮票,上面印有当地邮局的邮戳,按国家地区分类,包括国内外各个博物馆的纪念邮票。章寻翻到最后,还剩一半的空白页。他看向汤可林,心如擂鼓,对方讲白话讲上瘾:“点样?”
章寻动容地亲他脖子:“我好钟意。”
汤可林乐不可支,从他的鼻梁一路吻下去,哄诱道:“还有很多没集到,你自己去还是我陪你去?”他摩挲着章寻的喉结打圈圈,耳朵凑到他唇边,蹭到上面湿漉漉的水汽,只觉章寻的声音也像含着雾,“你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