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好,事也罢,他们都不是善于诉说自己的人。
严?汌是三观的底线太低,导致他不知道需要解释;李检是道德的界限太高,让他不愿意去纠缠。
因此严?汌没有主动提,李检也就不打算说。
但那些东西又切实地悬浮在他们中间,像一颗被反向磁铁顶起的铁球,摇摇晃晃、无法超脱。
所以李检才会告诉严?汌,这个孩子来的太不合时宜,他们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亟待解决,李赢也需要接纳第二个父亲加入带来的变动。
一切都推着李检往前不断地走,他一时冲动给了严?汌这个拥抱,短暂的拥抱后,是两人长久的隔阂。
“我”严?汌放在他背上的手没有移开,他另一只手上握着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两个人的目光同时看了过去。
“你先接电话吧,”李检说。
严?汌略皱了下眉,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任何不满,但干脆地把电话挂掉。
他挂了电话,李检就看着他,也不说话。
严?汌没有感觉到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收了手机,才看到李检冰冷的脸,他顿了一下,握了手机的手贴上李检的脖颈。
金属冰凉的温度让李检蹙了下眉毛,他下意识偏头避开,被严?汌先一步握住脖子,拇指扳着李检的下巴,旁若无人地和他接吻。
李检牙关闭地很紧,抿着嘴唇从牙缝里说话:“窝话线窝嗯吧务和嗯。”
严?汌笑了,把他放开,弯着线条硬朗的嘴巴,问:“你想说什么?”
李检的神情很平静,他在给了严?汌一个“爱的抱抱”的三分钟后,对严?汌说:“我发现我们并不合适。”
严?汌的笑容僵在脸上,目光渐渐沉了,他把嘴角放下去,气息陡然变得阴冷。
“什么意思?”严?汌声音很轻地问,视线全程都放在李检眼睛里,但从他脖颈上放下的手握住李检的手腕,稍稍用力。
李检动了下手臂,掰着他不算轻地握着自己的手指,说:“一对关系健康的情侣应该是互补的,如果一个话少,一个必然话多,这样才能顺利沟通。但我们两个人的性格都太冷,也很极端,在一起开心的时候很激烈,但不开心的时候又谁也不理谁。”
在爱情里并不身经百战的李检化身情感专家,为和严?汌的这段感情下了结语:“我们的关系不健康。”
严?汌的面色很冷,看不出在想些什么,几秒后,他的手机又震动起来。严?汌的眉头猛然深皱,不是很耐烦地“啧”了一声。
他很讨厌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即便严左行对他限制颇多,严?汌的人生近乎全部的时间也都能被自己随意掌控。
在以往与李检或生活上其余的事情上,所有的结果都在严?汌划定给自己能接受的假想中,哪怕是与李检分开,他也早就做好了打算。
现在李检因为蒋诚的话而心软,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也在严?汌的意料之中。
但此刻李检的结论,让严?汌预料不急。
可留给严?汌的时间并不多,手机一个又一个夺命call化为时钟转动的实质,让他去思考的机会都没有。
很匆忙的脚步声在走廊不远处出现。
由于这道脚步声和产检科总是走路很慢地孕妇相比太过突兀,让李检下意识朝严?汌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循着严?汌的背影快步走过来。
李检往后又退了一些,彻底离开严?汌的怀抱,先一步站起身。
严?汌跟着站起来,转身对上助理的目光,脸色挺冷,但助理更快地说:“严总,再不走就赶不上飞机了,英国那边只给了我们三小时的停留时间,您不及时赶过去又要多一条指控。”
他说着,视线在严?汌身后站着的李检脸上很快地扫了一眼,又移到严?汌脸上。
严?汌没说话,李检皱了皱眉头,问:“国会的听证会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你还要去英国?”
“伦敦金融城也需要开一次非公开听证会,”严?汌的助理着急地抹了把汗,他并不知道李检是谁,但能让严?汌争取三个小时的境内停留,其中两小时四十分钟都要花费在机场路上的人,对他而言一定能说的上话。
助理把目光投给李检,希望他快点结束和严?汌的事情,让严?汌去机场。
李检有点生气,但他在助理面前压着怒意,很克制地问:“严?汌你是不是疯了?”
严?汌的嫌疑并未完全洗清,依常理,从美国国会出来,他就要立刻赶飞机出现在伦敦金融城的听证会上,除去飞回嘉青的时长,这空白的三个小时一定会在听证会上被人大做文章。
“我疯不疯你不知道吗?”严?汌侧过身看他,语气很冷。
李检握着的拳头忍着不挥出去,别过脸,用比他更冷的声音说:“我现在不想跟你吵架。”
但其实他们之间最缺的就是一次开诚布公的争吵。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助理急得已经顾不上敬语,他正准备动手扯严?汌的时候,老板突然完全背过身去,在其余两人都毫无应对的时候,把李检按在墙壁上,很重地吻了他一下。
助理愣了一秒,下意识去环视周围有没有人看到。
李检蹙着眉毛,用力把他推开,但扯到小腹的肌肉,隐痛让他的动作顿住。
严?汌用牙尖磨着他肉红的嘴唇,过了几秒松开,说:“你去静云寺找善德住持,那里有我要给你的东西。”
李检脸色不虞地扭过脸,语气不佳地说:“你快走吧。”
严?汌脾气也不好,不光是脾气,他脑子就没正常过。反社会人格总会做出一些与正常人认知不同的事情与反应,伪善的面具下,真实的性格恶劣又暴躁,对一切都充满了强烈的破坏欲。
他看了李检一眼,冷冷一笑,转身从椅子上把眼镜拿起来,重新挂在鼻梁上,抬步就走。
李检身上的病服很薄,倒春寒让回暖的空气骤然下降,严?汌不算温暖的热度陡然离开,李检的身体隐隐颤抖着。
他猛不丁抹了下被咬过的嘴唇,低骂了一声,遵循医嘱缓慢地弯腰,从椅子上把严?汌放在一旁的病历单重新捡起来,放进塑料袋里揣起来。
急促的脚步声在李检弯腰拿东西的时候陡然响起来,他却没有侧目去看,细瘦的脸颊没有太多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