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寒拧开水壶,递给戚喻,“累不累,热不热,饿不饿。”
莫云拿着毛巾,将戚喻额头上的汗液擦拭干净,“要是难受我们明天让医生减少两组好不好。”
成有为负责在后面推轮椅,“宁宁今晚想吃什么?舅舅买了两只鸽子,炖鸽子汤喝好不好?”
戚喻双手撑在膝盖上,简直哭笑不得,“舅舅你们真的太夸张了,我就是躺太久,双腿机能有点萎缩,过两天就能恢复正常状态啦。你们不用一天到晚那么紧张的,我又不是水晶娃娃,还怕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可惜没人搭理她的推辞,一家三口有商有量的,就把今晚的事务分摊完毕。
***
傍晚,戚喻坐在窗台边,看着窗外出神。
夕阳的半个脸孔已经没入地平线,黄昏挟着习习凉风飘然而至,蝉鸣衰弱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只在夜晚值班的蛙鸣。
搁置在旁边的手机,正在播放一则热点新闻,新闻中的主人公,算是曾经的老熟人。
视频中,男人被一群保镖护在包围圈中,那一支支“长枪短炮”夸张到恨不得顶到他脑门上,记者们争先恐后地询问男人入狱之后的心态。以及出狱之后的安排,问将来会不会洗心革面。
被团团围住的男人不发一语,只是一脸淡漠地盯着其中一台机器,他穿着黑t黑裤,手中提着一只黑色手提袋。剃着贴头皮的板寸,一道泛着淡粉的伤疤至自右边眉尾,爬过眉骨,穿过高耸的山根,贯连至左脸下眼睑。
那只浅蓝色的义眼,在爆闪的镜头下半合起来,另一只琥铂色瞳仁微微眯起,浑身上下散发出“别惹”的气息。
男人无声吐出一句口型,在保镖的拥护下,径直上了一辆加长林肯。
对比三年前,现在的男人完全脱离稚气,且看起来成熟不少。
伴随着这则新闻,另一个有关和家的新闻慢慢爬上热搜。
戚喻原本想点击退出软件,却不小心误触到热榜第四的标题
#和氏总裁私生子母亲究竟是谁#
最醒目的就是一组九宫图照片,每张照片里面,都可以看到和昼抱着一个小男孩的身影。
从婴儿时期到看着差不多两三岁的样子都有。每张照片里,小孩的脸部,都被打上一层模糊的马赛克,和昼的脸倒是拍得很清楚。
评论区都在热烈讨论和昼儿子的亲妈究竟是谁?哪家千金?还是狗血的外围女背着金主偷偷生下小继承人的故事!
我对这届网友的实力感到非常的失望啊!为什么扒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有关女方的任何信息。
是不是dy啊,从来没看到过这位英俊多金总裁的花边新闻,结果两年前突然蹦出一个私生子。
同意楼上,我也怀疑是dy,我有个朋友在和氏上班,说他们公司里面从来没听说过他们老板有对象,就某天突然凭空抱出一个孩子。据说那孩子和和总长得非常像。
有钱人就是爽啊!连孩子都可以预制。
抵制dy,人人有责。
…………
戚喻没再继续往下翻,关掉手机。上半身趴在窗棂上,脑袋枕进臂弯,躲避从叶片中透出的碎光。
她自己也没想过,那天昏厥过去,苏醒之后时间竟然已经来到三年后。
瞬息万物,更遑论她错失掉三年时光。
成有为在五十来岁的年纪已经满头银发,明明她昏迷之前,他头顶的白头发才寥寥少数。
莫云脸庞更沧桑了一点,眼睛也有点不好。
成寒现在在国家制药研究所工作,他在三年前独立研发出一款可以暂缓渐冻症的特效药,是研究所中最年轻的院士。
每个人都在往前走,只有她,思绪和记忆停滞不前。
这是一家位于乡下的疗养院,为了照顾戚喻。成有为他们直接在疗养院旁边租了一套房子。从窗户这里就可以直接看到小屋,此时小屋上方飘出袅袅炊烟,戚喻仿佛已经嗅到饭菜的香味。
虽然傍晚的夕阳不算火辣,但戚喻还是被热出一身黏糊糊的汗液,应该还要一会儿才能吃饭,所以她决定先去冲个澡。
用手臂撑住墙壁,从轮椅上踉跄着起身,迈着蹒跚的步履向卫生间走去。
脱掉衣服,一具骨感的身躯暴露在镜子中。
肋骨在皮肤下清晰可见,嶙峋如枯枝。随着每一次呼吸起伏时,每一块骨头都像要刺破那层半透明的肌理。脸颊凹陷得近乎锐利,颧骨突兀地支棱着,锁骨如同两道深陷的沟壑,横亘在胸膛上方。手臂和腿瘦到只剩筋骨支撑,关节处凸起的骨头像生锈的铆钉,皮肤泛着不健康的灰白,淡青色的血管在表皮下游走,如同枯树下交错裸露的根茎。
光滑的小腹下方,肚脐再往下三指,有一道横直疤,颜色已经很淡,淡到快与她的肌肤纹理融为一体。
莫云解释那是她做胆囊手术而留下的疤痕,因为她在昏迷期间无法正常进食,身体吸收代谢过慢,导致胆囊严重损坏,不得不做胆囊切除手术。
戚喻摸着那道疤痕,肚皮开始莫名收紧,很勒很涨,她分不清这是从身体里面透出的感觉,还是皮肤外的痛觉。
过去1801字
过去
夏季的黑天总是来得格外的迟。用过晚饭,时间还不到六点。
莫云与成有为收拾饭后残余,成寒则推着戚喻去不远处的村庄散步消食。
戚喻坐在轮椅上,成寒在身后推,给她介绍这里的人文风情。
火红的夕阳,躲在在群山后面,为一旁的河流涂上一层金光灿烂的流彩。
不知不觉走到村庄附近,小道上陆续走回农作归家的村民,看到他们,与他们热情的打着招呼。脸上洋溢着诚挚的笑意,并对戚喻表示一番温情的关心。
成寒和他们熟稔的唠上两句家长里短,戚喻就安静地听他们闲聊。
一番这边热情邀饭,这边委婉拒绝的戏码终于唱完。成寒便推着戚喻继续沿着河道往前走。在不远处的山堆上,时不时传来几声怪异的鸟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