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流血了!”蒋十安瞬间吓得清醒了不少,他猛地松开张茂的脚趾,来回检查他的脚,阴茎却还有节奏地摩擦着地毯。
“是你流鼻血了。”张茂低声说。
蒋十安伸手摸了一下鼻子下头,果然,满手血。
蒙娜丽莎
北京的秋冬说来就来,昨天夜晚还能套着T恤趿拉着拖鞋佝偻着颈椎突出的脊背在烧烤摊边上喝酒吹牛逼,第二天一大早就得把那些粗针大毛衣全拿出来往身上堆叠了。蒋十安最不喜欢也是最不能习惯的就是这点。他一向好面子,要穿的好看妥帖时髦,在北京,这个要求似乎只能在少数几个月实现。满街的穿大衣羽绒服的学生里头,穿个皮夹克的他,跟个傻子似的。
他不管别人是不是用看傻逼的眼神看他,他看别人确实是看土炮的眼神。蒋十安昨晚没住寝室,在公寓里开着视频陪儿子睡觉折腾到十一点多。他往常熬夜也要熬的很晚,但自己熬夜是玩手机玩游戏玩逼,陪着儿子熬夜那就是每一秒都在上工工作。
昨天下午保姆因为私事不在家,蒋母自己看孩子,她给桃太郎唱安眠曲,自己倒唱的狂睡,孩子也跟着呼呼大睡。保姆回到家里已经快八点,他俩才被饿醒,醒来一个狂喝奶一个狂吃水果。晚上蒋十安可就倒霉了,他最近学习紧张,又要上文化课又要去录音室练习,本身已然体力透支,连操逼都提不起兴趣。然而他妈非要让他看孩子睡觉。蒋十安眯着两个眼睛给桃太郎念故事唱歌,他自己是频频点头,睫毛都快要在书页上压弯,儿子还含着奶嘴睁着俩大眼睛乌亮亮看着他。
蒋十安这才体会到生孩子不管性别都是赔钱货这个道理,但是孩子都生了,木已成舟,他不哄孩子谁哄,难道要去指望张茂。他想到就打个哆嗦。蒋十安瞪着眼睛强打精神,他尝试过装睡,趴在镜头前面一动不动,故意打呼噜。他的儿子太像他,聪慧的很他第一次恨自己把儿子生的这么聪明,桃太郎在镜头那边吐了奶嘴大叫:“爸爸!爸爸!爸爸!起!”
当爹的能不起么。
蒋十安装作惊醒的样子一下把脑袋抬起来,乐得桃太郎拍手大叫“哇哇,爸爸!”魔音灌耳,他更觉得脑仁儿生痛。他皱着脸几秒钟,呲出一个虚假的笑容:“咱们讲个别的故事。”他念了一个又一个,儿子那两扇黑色折扇似的睫毛终于开始频繁抖动,仿佛两只溪流边清洁身体的大翅黑尾凤蝶。
在他念到第十五个故事的时候,儿子终于在隔着大半个中国,他遥远的,现下却近在咫尺的家中小床上睡着。他攥着拳头躺在粉蓝色的被子里头,下巴掖在背面上,雪白雪白。蒋十安微微笑起来。
接着他自己就昏睡过去。
蒋十安一路小跑到寝室楼底下,插着腰在萧瑟秋风里大喘气儿,他刚才出门还觉得只穿这一件皮夹克冷的很,现在倒跑得满脊背汗珠。张茂还没下来,蒋十安就在一边站着玩手机等,一边斜眼评价着路过男生的打扮。这个太土,那个搭配太怂太村,这个衣服穿得不错就是人长得丑,反正在他眼里,大家都是丑货,就他帅的不行。不过这些搭配,蒋十安都能忍耐,唯独最不能忍的就是
“张茂!”
张茂穿着一件蒋十安认为最傻逼的衣服种类从走廊里走出来,是灰色的冲锋衣。蒋十安当场大为光火,脚在地上跺了几下朝着他走过去,脑门上都写着嫌弃,他走过去揪住张茂的冲锋衣帽子,那种滑溜溜沙沙响的触感令他不舒服:“你这穿的什么鬼东西?”张茂今天心情不佳,原因跟蒋十安没关系,而是快要期中考试,他的高数还是学的马马虎虎,昨晚做习题到半夜,一对答案错了好多。他对蒋十安也就没好气儿了,反正室友都在,他也不敢怎么样。
“用不着你管。”张茂上来就顶了这么一句,差点把个蒋十安顶得翻倒在地,他可真想没出息地暴跳如雷大吼“你可出息了敢顶撞你男人了!”,想想觉得这句话傻逼的不行,说出来自己跟个弱智似的,他也就住嘴。蒋十安吞了口口水,从书包里翻出来他来的路上买的面包和牛奶递给张茂,没好气地说:“早饭!”张茂才要说话,汪新元就从后头奔过来,拿着好几包油腻腻的手抓饼。蒋十安看到那油花渗出来的纸袋子,上头还沾着点不知道什么酱汁,往外哄哄地冒着热气,他就恶心的像怀孕三月的女人,见什么都要吐。
张茂真是要气死他,根本不管他的面包牛奶,伸手就接了一袋手抓饼捧着吃起来。汪新元还要问他:“蒋十安,啊呀!你早说你也来啊,我也给你买一个!啊呀妈呀老鸡巴好吃了。”他一边说一边狠狠地仇人似的啃那个饼,一点白色的酱汁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让蒋十安想到了不好的东西。
张茂嘴角淌精液会让他从鸡巴硬到脖子血管,汪新元嘴角挂着这种疑似精液的东西,只会让他想呕吐。蒋十安抿着嘴摇头,拆开张茂不识好歹不要的牛奶使劲儿喝,气得要命。汪新元还不放过他,还有他们寝室那个大块头白文行,他俩夹着蒋十安和张茂,俩门神似的。蒋十安一下子就被手抓饼那油腻味道包围,一呼一吸全是那味道,他简直要窒息。
这还不算,白文行手都不擦就拽着自己的冲锋衣,一件路灯似的明黄色的对着蒋十安抖动:“你看,我们寝室的寝服!”刷拉刷拉抖动的声音一下灌满了蒋十安的耳朵,他觉得被强奸耳道也不过如此,蒋十安深觉自己上大学之后越来越怂,放以前高中的时候谁这么烦他他绝对拳头伺候。然而现在,他只能说:“不错。”
指望他们几个能放过他。
白文行来劲儿了,推销员似的介绍着他们的冲锋衣:“我觉得这个外套太棒,又能挡风挡雨又保暖,你看……”他在旁边嗡嗡嗡,蒋十安偷着狠狠瞪了张茂一眼。他叫张茂和他去逛街买衣服难于登天,结果趁着他忙学习,张茂倒去买了这么一件烂衣服。
走到教学区可算解脱了,蒋十安背着书包逃似的走了,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庆幸自己能从张茂身边逃脱。
不过就这么放过他,绝对不是蒋十安的风格。刚上课,他就给张茂来了个微信轰炸,一个字儿发一条地问他今天什么安排。他发完“想你了你都不理我”,张茂那头沉默了好久才开始输入,过了几十秒回复他:“你能不能教我一下数学。”蒋十安刚才还不高兴的脑袋里头瞬间鲜花绽放,一百个人排着方阵握拳大吼声嘶力竭地庆祝,他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挺直脊背回复:“可以,在哪,几点。”他可得绷住了,不能让张茂觉得他巴巴地就等着跟他亲近,他都够热脸贴冷屁股了。
“下午三点在图书馆的自习区可以吗。”
“我看看课表。”
蒋十安做作地发送完这句话,立刻就回过头跟坐在身后的班长说:“我下午不去录音棚了,我有事。”班长点点头。蒋十安回过身在地上抖脚,鞋子在地面上滚过来滚过去,做足五分钟的戏之后,他点开和张茂的对话,得意地敲字:
“可以。”
蒋十安少女怀春似的等了又等,终于挨到了下午,他才不想去图书馆可怜巴巴地等张茂来。蒋十安直接奔到了他寝室,哐哐砸门。幸亏张茂在他上脚之前就给他开了门:“你怎么这么快。”侧过身把蒋十安让进去。蒋十安伸脖飞快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其他人,好像都在上头睡觉,立刻伸长嘴巴在张茂的脸上亲了一口,贱兮兮地说:“这话怎么能拿来说男人。”
他把张茂连带着一起挤进寝室里头,其余人都不在,就那个汪新元在上头睡觉。蒋十安胆大包天,把张茂逼进楼梯和柜子的夹角之间,下身蹭了一下张茂的大腿面,不过也是隔靴搔痒没什么趣味。他捏着张茂的耳朵在他耳垂上贴着跟他说话,还做作地用气声:“收拾好了没……”张茂被他弄得直缩脖子,双手推拒他的身体,蒋十安今天倒不怎么想干逼,真是稀奇。他捉弄了张茂一会,就跟他背着书包去图书馆。
可惜他俩运气不行,图书馆的自习区挤满了人,出去倒口水喝都怕自己位置被抢,哪还有多余位置给蒋十安他们。眼见着身边的张茂脸色越来越黑,蒋十安立刻搂着他的肩膀把他带出图书馆:“啊呀,没事儿,咱们回家学习去一样的。”
张茂低着头说:“晚上有课,来不及回来。”也对,蒋十安瞬间沮丧,公寓那距离说远不远,可要说近也不怎么近。他在图书馆门口的林荫道上捶胸顿足,他下定决心期中考试完了就去买辆车。这下怎么办呢,蒋十安跟在张茂后头往寝室走,忽然,他搂着张茂的肩膀说:“哎,去我寝室不就得了!”
“嗯?”张茂侧过头看他。
“啊呀,你忘了我们寝室有个人不念了出国了,就剩我跟季嘉丰两个人了。”蒋十安拐着他,手指头不老实地揉着张茂的臂膀,他这下不觉得冲锋衣讨厌了,揉得沙沙响:“季嘉丰今天排练话剧去了,不在,就我们两个。”张茂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明亮了,点头说:“那好,我就害怕……”
“怕什么怕,”蒋十安开了门把他往屋里推,“我教你,保证你得90。”
他可没有瞎吹牛,蒋十安比其他人都晚来一学期,文化课照样全是90多碾压同期90%以上的群众。暑假张茂回到蒋家看成绩单,他的打开还是全年级中间,蒋十安的依旧是年级前几。所以找这么个身边的资源辅导数学也就是天经地义的了。蒋十安推着他在书桌前坐下,桌子上很干净,因为他不怎么住在这儿,所以没留下什么杂物。
“你什么不会啊?”蒋十安撑着脑袋问。
“我整理了几个问题。”张茂拿出笔记本,他还是像高中的时候那么一板一眼的,笔记做的整整齐齐,可惜成绩不怎么样。蒋十安有点带着嘲讽和自大地看着他翻到那列着问题的一页,随口说:“笔记记这么多有什么用啊,你就是在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上头花时间太多,学习才这么差的。”他的指头在张茂用荧光笔画的花花绿绿的页面上划过,指尖敲着纸面:“你看看,你有这功夫画这么多彩色的,还把这颜色换来换去的,你还不如多写写公式呢。”
蒋十安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张茂还点头听着,他说完第二句,身旁坐着的张茂就不满意了:“你不想教就算了。”他说完站起来就要走,蒋十安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也没来得及细想赶紧伸手抱住张茂,把他按回椅子上狂亲他的嘴和脸:“都是我嘴贱,啊呀,怎么气性这么大。”他抚摸着张茂的外套,把拉链拉下来,剥掉。张茂紧张地拽住衣襟不放,警觉地盯着他:“你干嘛?”
“你想哪去了,”蒋十安抓住他的衣服继续剥,“我就是觉得你穿个外套不方便。”张茂听后怀疑地看了他几眼,不过还是妥协地把衣服脱掉放在一旁。蒋十安把他转回去朝向桌子,开始挨个解答他的问题。
蒋十安讲完那些在他看来颇为弱智的问题,指挥着张茂写习题,就跟高中时候他教张茂学英语一样。张茂写题目,他在旁边坐着无聊,上下打量张茂的脸。他对他的脸庞当然是了若指掌,连哪里的汗毛比其他地方长点,他都一清二楚。他不过是想看,即使每一道肌理的起伏他俱是烂熟于心,他也要一根睫毛一根睫毛地观察过去。他在张茂睡着的时候不知干了多少回这样的事情,总是正大光明的,现在张茂醒着,他倒瑟缩。他想伸手去挠一挠张茂低下头时,下巴上的那点肉,他的下巴上有一小片胡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了个逼的关系,胡子稀疏孱弱,总也软榻着。
蒋十安从自己对张茂的态度上察觉出些许自虐的意味,其实在他深情而专注地看着张茂的时候,张茂从来不会注意到,即便注意到了,他的回应不过是偏过头去而已。再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蒋十安心里的恐惧和飘摇也总是存在,他不害怕张茂的眼睛里没有他曾经这是他最怕的,他害怕张茂永远看不到他,现在他竟然觉得这种境遇也没什么了不起,他又不是现钞,凭什么人家要盯着看呢?不难发现,他强大的自信已经在这场单方面的情事拉锯战中消磨的越来越薄弱,仿佛是即将被砍断的大树那样晃荡摇摆。
然而他一向会给自己找出路,张茂的眼睛里没有他没关系,他现在退一步想,只要他的眼睛里也没有别人,不就好了么。
蒋十安觉得自己很是睿智,大约是常年感情饥荒而锻造出来的凄惨智慧。
“你看这么写,唔……”蒋十安凑过去吻张茂的嘴唇,把他的问题都堵回了口腔,他觉得有点难受有点委屈,原因不明,但他清楚和张茂接吻能让他暂时快乐。他搂着张茂,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地啃咬,张茂张开嘴巴要说什么,他便把舌头蹿进去轻轻拨动。张茂的舌头起初还在里头愣着不动弹,任由蒋十安在里头作乱,吻了一会,他喷在蒋十安脸上的鼻息也渐渐乱了,舌尖便和蒋十安的慢慢摩擦起来。
水声轻轻在两人唇间交缠着绽放,蒋十安原本不过是心里不舒服急迫地要和他皮肤接触,吻着吻着意味改变。他把手伸进去抚摸着张茂的脊背,他的皮肤好软,虽然在北京天气干燥,但他还是柔韧细腻。蒋十安渐渐把两只手都伸了进去,在他的胸前抠弄那两个扁平的乳头。张茂“唔唔”地推着他,不想在寝室做这种事情。蒋十安抽出一只手来抓住张茂的胳膊,领着它们挂在自己脖子上,他倾着身体继续揉张茂,抵住他的额头喘息:“我想做爱,可以吗?”
张茂把脑袋偏过去不看他,蒋十安捏住他的下巴把他掰回来,在他的嘴唇和人中上吮:“好吗,都两三天没做了,想死我了。”张茂的脸因为亲吻泛上层粉色,他嗫嚅着嘴唇,皱眉低声说:“你怎么见面就要做。”蒋十安从里头听出点埋怨的味道,他生怕自己理解错张茂下一句就把他打回原形,于是立刻偏过头吻他的耳朵脖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只想和你操逼?”
张茂并不搭话。
“我就是太喜欢你,所以见到你我就受不了,你懂吗?”蒋十安喘着气跟他慢慢解释,他明白现在应该把手放下去规规矩矩说话,才能让自己的话有点可信度。但他的手一接触到张茂的身体就停不下来,他掀起张茂的上衣抚摸着他的胸口:“我摸到这, 我就停不下来。我一天不摸你的奶子,还有你的小逼小鸡巴,我就受不了。”蒋十安的双手在张茂的乳头上慢慢拨动,他劝说着张茂,更是在把自己的里子翻出来给他看:“我不是只想着做爱,我是因为太喜欢你,所以摸不到你的身体我难受。”他深深喘了口气才控制住自己别把张茂按在桌子上扒掉裤子,蒋十安默默地说:“我知道你觉得我有病,我都明白。”
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说这些,现在并不合时宜,这些话他曾经想在准备得很好的时候再说出来,但是话已出口又能怎么办。蒋十安忽然有些挫败地把张茂的衣服放下去,撑在桌子上说:“我知道你挺……恶心我。其实但凡是要点脸的人,就不会这么缠着你,但是我总想如果我能对你一直好,也许你就会忘了以前那些事情。能原谅我一点点。”他说到后面嗓子发紧,他压抑着哽咽的冲动好不让自己像个可怜的白痴,继续说下去:“也许还能忘记我,忘记我强奸你。”
他终于说出来了,说出来的一瞬间无论蒋十安如何睁大眼睛不让自己示弱,他的眼泪还是溢出来了一丁点,他立刻眨眼把泪水缩回去。张茂的无声无息令他他难堪到了极点,他终于感同身受地明白了为什么每次他说什么调侃的话时张茂便会偏过头去或是离开,因为太难堪,因为太难捱。他低下头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东西,其实什么都没有,他只不过给自己一个台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