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回见，杨晓静就给她一种很“旺盛”的感觉，只是露脚趾的鞋子让她抬不起头。

这么想着，佟梵又垂眸看了看杨晓静的鞋子，还是那双，没有换过。

杨晓静有些怔然，听到佟梵平和认真的语调，不自觉心就静了下来。

忽然，她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了两块钱，零零碎碎，递到了佟梵手里：“佟梵姐，上回在公安局门口，你给我的钱就剩下这么多了，谢谢佟梵姐的帮忙，我会还的！”

佟梵看着手里零碎的毛票，抬眸看向杨晓静，她正神色专注地看着她。

“这些玫瑰花多少钱，我给你。”佟梵拿着这些零钱，转而询问。

“不用！只是一些玫瑰花而已，不用给钱的！佟梵姐，你不是说让我跟着你干吗？你要是还给我钱的话，那我怎么好意思？”杨晓静眉头紧锁，脸上露出伤心的神色。

佟梵点了点头：“是啊，那你给我剩下的钱，我怎么好意思收？”

说着，佟梵又把钱塞回给杨晓静，顺手又从包里抽出两张大团结：“收着，既然是要给我办事，就去弄两身看得过去的行头，还有你这双鞋，我要是让你去给我跑个腿，脚磨破了，是不是我还得送你去医院？到时候也什么都耽搁了。”

杨晓静原本想拒绝的话立刻堵回了嗓子眼，尽管佟梵的话不好听，甚至有些刻薄，可就是这样，还是让她红了眼圈，攥着两张大团结和一把零钱，哽咽着哭了起来。

佟梵也没在意，看着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开口道：“我没空陪你去做衣裳，你自己去，待会去了供销社，给自己买双现成的鞋，行了，时候也不早了，走吧。”

杨晓静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点了点头，拔高声音说了声：“好！”

离开花圃，佟梵就拦了辆三轮车，回到海棠巷的时候，正是中午，刚好碰上程珠珠出门，她一双眼红的和兔子一样，浑身疲倦，有些心不在焉的狼狈。

一看到佟梵，程珠珠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立马低下头，匆匆和她擦肩。

佟梵压根没在意程珠珠，开门进屋，让杨晓静一起，先把玫瑰花瓣摘下来，在水里清洗干净后，放在通风处晾干，避免阳光直射，等干了就可以进行下一步的流程。

“洗好了，佟梵姐，然后呢？然后要怎么办？”杨晓静兴致勃勃，干的十分起劲。

“然后？然后就要出门去供销社采购了。”佟梵换好鞋，招呼着杨晓静，又离开海棠巷，直奔万福街，制作玫瑰精油，需要很多材料，这些都得过来买。

虽然很多东西是供销社没有的，但平替还是差不多能找到的。

忙忙碌碌一中午，东西采购齐全，佟梵又带着杨晓静去买了两双鞋，替换着穿。

一双布鞋一块多，直把杨晓静心疼的嘴抽抽，要不是佟梵执意，她都要跑了。

不过，换上新的鞋后，杨晓静又左看右看，欢喜的不行，一口一个“佟梵姐，好不好看”，佟梵敷衍地回了两句，就带着杨晓静去了国营饭店，两人点了两菜一汤两碗米饭，最后也吃干净了，不怪杨晓静气血旺盛，吃的实在不少。

“佟梵姐，咱们现在回去吗？”杨晓静拎着袋子里沉甸甸的材料，整个人很兴奋。

这一整天，算是她家出事以后，她最开心的一天了。

佟梵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杨晓静的头发，说道：“不回，去一趟照相馆吧。”

“照相馆？咱们上照相馆拍照吗？可是我这个样子……”杨晓静低头看看自己满是泥土的衣裳，有些不好意思，眼底涌出了自卑，可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挺直脊背，掩饰着心里的脆弱，但饶是如此，眼睛也依然不断闪烁着，迟疑着。

“对，拍照。”佟梵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满是深意的笑。

第二百一十六章约会、相亲

“同志，看这边，笑一笑，自然一点”

老师傅站在相机后面，不断调整着镜头，冲坐在蓝色幕布前的杨晓静说着话。

杨晓静十分拘谨，坐在凳子上，手攥成拳搁在膝盖上，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值得一提的是，她一头毛躁分叉的头发散在肩头，没有搭理过，瞧着乱糟糟的。

老师傅看着镜头里的画面，有些为难，转头看向佟梵：“同志，确定要这么拍吗？头发披散着实在是……实在是影响画面，看着不利落，要不还是扎起来吧？”

闻言，杨晓静脸涨得通红，看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而佟梵，正站在照相馆里，看着墙壁上钉着的各式各样的相片，有结婚照，有家庭合照，还有孩子的独照，多是黑白色的照片，不过，也点缀着几张彩色照片。

听到老师傅的话，转头看了一眼杨晓静，颔首道：“是，就这么拍。”

说完，佟梵与一脸拘谨的杨晓静道：“抬起头来，脊背挺直，别瞧着窝窝囊囊的。”

杨晓静倒是很听佟梵的话，立马就挺胸抬头，还顺势整理了一下衣领。

老师傅嘴角抽搐了一下，看着镜头里不修边幅的杨晓静，没再多说什么，又调整了一下镜头，终于，按下了快门，闪光灯“咔嚓”一声亮了起来，定格下了画面。

“给我也拍一张吧。”看杨晓静拍摄结束，佟梵上前，坐在了凳子上，本就披散开的头发撩到胸前，她长发及腰，尽管是卷发，也能看出发质不好，和杨晓静的几乎不分伯仲，只是她寻常时候会打理，显得干净了许多，但仍是干枯分叉。

“也，也这么拍？”老师傅眼皮一跳，佟梵颔首：“当然。”

就这样，佟梵和杨晓静都留下了一张宝贵的、头发分叉照片。

老师傅收起胶卷，说道：“同志，你拍摄的是彩色照片，得过上半个月再来拿。”

“好。”佟梵点了点头，刚要付钱，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照相馆到了，连同志，我片场还有很多事，就先回去了，待会你自己坐车回去吧。”

白斐彬彬有礼，却噙着些不耐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道娇气的女声满是不悦道：“白斐！你是出来和我约会的，我专门腾出时间来，你居然要回去继续工作？不行！我就让你陪我一起照相！你不陪我，回去我就告诉白伯伯，看他怎么修理你！”

白斐紧咬后槽牙，桃花眼里满是阴沉，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对连心这样的富家小姐，他实在厌烦至极，和她相亲约会简直是一种折磨！

“随便你。”白斐沉着脸，冷声回了句，转身就要走，眼神余光从照相馆里扫过，脚步忽的就顿住了，因为他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有些不敢认。

“你走！你今天敢走，咱们的婚事就不作数了！”连心在家里一向宝贝，听到这种话，立马不高兴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白斐的鼻尖，声嘶力竭地怒斥了一句。

白斐怔怔看着佟梵的背影，连心一看他没走，松了口气，上前一把挽住他的胳膊，轻哼一声：“算你识相，怕了就行，走吧，进去陪我拍两张照片！”

佟梵早就听到白斐的声音了，不过，这里不是工作场合，倒也没必要特意打招呼，毕竟，白斐今天是出来相亲约会的，基于往日的交情，她也不能专程上去打扰人家。

她好歹是个漂亮的女人，而且是女人都很讨厌的那种浓颜妖艳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