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至此,晚青桁心中明了,看来十有八九已成定局。他眉头紧蹙,转身又攀上花树,继续为外祖母摘花,神情间却难掩落寞。

晚青妤看在眼里,心中亦是一叹。她知晓弟弟与付云汐自幼一同长大,虽无儿女之情,却也不愿见她嫁给一个风流成性的郎君。

张攸年与付钰书亦是旧识,付钰书见他胳膊上缠着纱布,关切问道:“你的伤如今可好些了?”

张攸年看了一眼外祖母,递了个眼色,示意不便多谈,随即笑道:“已无大碍,不过是些小伤,不碍事的。”

付钰书了然,目光又落在晚青妤身上,心中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抹微笑与温柔的眼神。

晚青妤抬眸与他对视,轻声道:“既然来了,不如留下来一同用饭吧,如今也快到用饭的时辰。”

付钰书略感欣喜,点头道:“那好,我便留下来,正好陪陪外祖母。”

张攸年看了看二人,神色微动,道:“你们先聊,我去看看父亲的饭菜准备得如何,待会儿再来唤你们。”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外祖母笑着对付钰书招手:“钰书,快坐下,与我说说,你这两年在外的经历如何?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常来乔家大院玩耍,与青妤他们几个孩子蹦蹦跳跳的,别提多热闹了。如今你们都长大了,各有各的生活,难得聚在一起。不过外祖母时常想起从前的光景,心中仍是欢喜。”

付钰书闻言,笑意温润:“外祖母说得是,当初在这大院里,确实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我们几个总是缠着您给我们做点心,听您讲故事。我还记得,您常给青妤和我讲那些神话故事,我们总是听得入神。”

外祖母接话道:“是了,我还记得你写了一本书,那书叫什么来着?”

付钰书谦虚道:“那时年纪小,写的东西杂乱无章,如今连书名都记不清了。”

晚青妤接道:“那书名为《洪论》,如今还在我那里收着。”

付钰书闻言,眼中闪过惊喜:“那书你还留着?”

晚青妤点头:“那是你第一次写的书,虽有些生涩,但其中的故事我却十分喜欢,一直珍藏着。”

灼灼日光下,付钰书望着晚青妤温润的面容,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激动。他未曾想到,昔日的点点滴滴,她竟都记得清晰,甚至连他第一次写的书都悉心保存。

如此看来,她的心中,或许仍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在付钰书心中,爱情是最为珍贵之物,如同稀世珍宝,难以轻易割舍,更不易改变。

他始终坚信,晚青妤对他的感情,从一开始便是真挚而炽热的,即便时光流转,那份情意也绝不会轻易消散。

从她的言行举止中,他仍能感受到昔日的余温,仿佛那炽热的火焰虽已减弱,却未曾熄灭。

他凝视着她,眼中渐渐泛起酸涩,愈发后悔当初为何没有再多争取一分。或许,若他当初再坚定一些,如今站在她身旁的,便不会是旁人,而是他自己。

几人闲谈片刻,气氛渐渐轻松起来。晚青妤说起儿时的趣事,言语间从容大方,毫无扭捏之态。即便她与付钰书曾有过一段美好的过往,如今再见,她依然坦然自若。

对她而言,喜欢便是喜欢,过去便是过去,人应当向前看,而非沉溺于往昔。她深信,两年的时光足以抚平伤痛。

对她来说,这两年的山居生活弥足珍贵,若非如此,她或许早已迷失自我,甚至随波逐流,失去如今的清醒与从容。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她望着付钰书,见他眼中仍存有对她的期盼,心中亦希望他能如她一般,早日走出过往的阴霾。

然而,每个人对待爱情的态度与方式皆不相同。有些人能轻易放下,而有些人却可能五年、十年,甚至一生都无法释怀。

对于付钰书而言,两年的时光太过短暂。他游历四方,看遍山川河流,见过形形色色之人,但心中始终有一道挥之不去的影子,深深镌刻在他的脑海之中。

愤恨自然是有的,自己喜欢的人被他人夺走,对他而言无异于天崩地裂。然而,人生便是如此,一步错,或许步步皆错。

午前的阳光洒满庭院,暖意融融,仿佛儿时的一个春日。那时,他们在外祖母的院子里摘桃花,将花瓣装入小盒中,碾成花泥,做成桃花糕。

晚青妤曾托着小脸,望着他认真的模样,天真地问道:“钰书哥哥,这桃花做的糕点真的能吃吗?味道是甜的吗?你做的桃花糕颜色怎么不太对呀?会不会吃了中毒呢?”

他笑着回道:“傻姑娘,别人做的能吃,哥哥做的自然也能吃。等我做好了,第一个给你尝。”

那时的桃花糕虽不甚美味,但晚青妤咬了一口,仍笑着夸赞:“可以吃,可以吃,比我想象的好吃多了。”

如今,外祖母院中的桃花树依旧盛开,只是树已老去,而他们也已长大。

付钰书自幼饱读诗书,天生带着一股忧郁气质,且也多愁善感。这一点与晚青妤颇为相似,正因如此,他心中总萦绕着一抹淡淡的忧伤。每当他见到晚青妤,这份忧伤便愈发浓烈。

曾经的甜蜜,如今却化作无尽的苦涩。而晚青妤却已不似,再也不会如从前那般跟在他身后娇声唤着“钰书哥哥”。

几人陪着外祖母聊了许久,不知不觉已至午饭时分。他们围坐一桌,久违地共进午餐。今日的饭菜格外丰盛,外祖母许久未曾感受过这般热闹的气氛,看着几个孩子,笑得合不拢嘴。

付钰书坐在晚青妤身旁,时不时为她夹菜盛汤。晚青桁则狼吞虎咽地吃着,偶尔瞥一眼付钰书,眼中满是不屑。

张攸年看着他们二人,仿佛回到了儿时。那时,他总是跟在付钰书身后,陪他去找晚青妤,陪他买东西,听他一遍遍念叨晚青妤的好。

付钰书总在他耳边细数晚青妤的美丽、大方与善良,听得他耳朵几乎生茧。那时他常想 ,究竟是怎样一个姑娘,能让付钰书如此念念不忘?

彼时,他默默跟在二人身后,因出身卑微,从不敢多言,只是静静看着他们嬉笑打闹,看着晚青妤在阳光下笑得灿烂如花。那一刻,他才明白付钰书为何会对她如此深情。

晚青妤就像天上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暖的,也让他觉得,这世界并非全然灰暗,亦有灿烂之处。

然时过境迁,一切不似从前。

――

萧秋折因刚复职,今日事务并不多。他到了大理寺后,将重要职务一一交代清楚。这些日子以来,方奇一直跟进手头的任务,大理寺的文书也不算繁重,处理起来颇为顺手。

待事务整理妥当,他便动身前往城外,去见了王珂。两人约在城门外的一家茶馆相见。这家茶馆虽不算奢华,却是城外唯一一处清净之地,适合密谈。

萧秋折原以为只有王珂在,未曾想王珂的弟弟――新科状元郎王庭也在场。

兄弟二人见萧秋折到来,急忙起身相迎,恭敬行礼道:“拜见萧大人。”

萧秋折抬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温声道:“以后不必如此客气,坐下说话。”

三人寻了一间僻静的雅间,落座后,王珂为萧秋折斟了一杯茶,郑重道:“此次我弟王庭能高中状元,多亏萧大人当初的指点与鼓励,还有您赠予的盘缠。若非如此,他虽有满腹才华,恐怕也难以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