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秋折又道:“王府这边,祖母一时半会儿或许不会将权力交还给我,但你别担心,我会继续努力。这两日我找个医师过来,让他对外宣称你有孕的消息。”
他说到这里,晚青妤忽然想起二少夫人怀孕的事,对他道:“二少夫人有孕了,我今日还去侧妃院里看过她。”
萧秋折惊道:“她不是刚小产吗?”
“没错。”晚青妤叹气道,“今日我去看她,她的状态不太好,身子虚弱,脸色苍白,似乎也并不怎么开心。我问了李嬷嬷,才知道她因出身不好,嫁入王府后,江侧妃一直想废掉她的正妻之位,让她做妾室,再为萧郢另娶一位正妻。这一年来,他们一直在逼她生孩子。江侧妃甚至说,若她生不出儿子,就将她赶出亲王府。萧郢或许也急了,便不顾她的身子,让她这么快又怀上了。”
说到此处,晚青妤情绪低落下来,心中为二少夫人感到难过。在这个朝代,女子有许多不如意,尤其是身处权贵之家,更是身不由己。再想到自己的处境,她的眼神也渐渐暗淡下来。
萧秋折察觉到她的情绪,轻声道:“二少夫人的身子确实不好,二弟着实滚蛋了些。”
他虽这样说,但作为兄长,却也无权插手萧郢的家事。
晚青妤沉默片刻,忽然抬头看向他,轻声问:“那你呢?若是你的妻子出身不好,你也会逼着她生儿子吗?”
第36章
“我此生只娶一妻。”……
春日里的房间温馨而静谧,窗户半开着,微风透过窗棂,带来院中桃花的淡淡清香,床幔随风轻轻飘动,烛光在屋内摇曳生姿,映出一片暖意融融的光影。
晚青妤的话音落下后,房间里安静了片刻。她抓了抓腿上的衣衫,一双眸子紧紧盯着萧秋折,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探寻出真实。
这个问题,晚青妤是突然问出口的,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直接地问他,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有些惊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在意这个答案,明明他们之间只剩下八个月的时间,八个月后,他们便会和离,再无瓜葛。
可此刻,她如此问他,语气中又透着一丝迫切,仿佛这个答案对她来说至关重要。
萧秋折感受到她目光中透出的情绪,手依旧握着她的小手,她的手软软的、滑滑的,已暖和了许多。
她身躯有些僵硬,一只手无措地抓着衣裳,目光却始终未从他脸上移开。
烛光映在她的脸侧,勾勒出一片橙红色的光晕,她脸颊边的碎发垂在耳畔,衬得她多了些温润。
对于这个问题,萧秋折显然没有料到,他回望着她,神情认真而郑重,缓声道:“当然不会。生孩子是顺其自然的事,怎能强求。再者,身子最为重要,若身体不好,定然不可。况且,为何一定要儿子,在我心中,儿女都一样,若是有个姑娘,我会更喜欢。”
他刚说出第一句,晚青妤的神情明显就放松了,眼神也柔和下来,身子不再那么紧绷。
她依旧专注地望着他。
他接着道:“我如今二十几岁,早已是明辨是非的年
纪,我读过许多书,见过很多形形色色的人,明白情为何物,更懂得亲情与友情的珍贵。所以,对我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去争论的事情。人最重要的,是先爱护好自己,尤其是女子,生而平等,没有谁欠谁,夫妻之间平等相处才是根本。”
他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我见过我母亲痛苦的模样。从我记事起,短短几年间,我母亲从一个美丽端方的贵家千金,变成了一个郁郁寡欢的妇人。我父亲带给她的伤害,是他此生都还不清的。所以,我深知女子在这深墙大院中的不易。若夫君不能爱护和保护好自己的妻子,那妻子一生将是何等悲惨。”
萧秋折的声音略显低沉:“我虽对权势有欲望,但我的良知告诉我,权势只是证明我能力的方式,而不是强加给别人的束缚,更不能因此而蒙蔽双眼。”
他说到这里,慢慢倾身,凑得更近了些,望着她那双微微闪动、泛着红晕的眼睛,极其认真地道:“只要是我萧秋折的妻子,便永远不必担心这些问题,也绝不会让类似的事情发生。我此生只娶一妻,绝不纳妾,也会一心一,从一而终。”
他的话语深情而真挚,仿佛在向她告白。
晚青妤听着,眼睛不知不觉湿润了,许久,她苦涩一笑,道:“你这话怎么有点像我从书里看来的?不过,挺真诚的。”
她心里明白,却不敢捅破,因为她知道,果子成熟了才是甜的。
萧秋折握着她的小手紧了紧,轻声回道:“书中的内容,也是因真实的情感而写,正是因为触动了内心,才会说给对方听。就像你当初写给我的那些信一样,我想,定然是因为那些话打动了你,你才想写给我听的。”
烛光在两人的脸上跳跃,屋里的温度在渐渐上升。
这一刻,晚青妤终于明白,为何当初她能写下那些感人肺腑、真真切切的信给他了。原来,他身上有一种吸引她的魅力,一种与别的男子截然不同的魅力。
她心中激荡,望着他,眼中渐渐化开一抹春色,仿佛冰雪消融。她伸出手,想要触碰他说话时一张一合的唇,手伸到半途,又悄悄收了回来。
她垂下眼帘,轻声道:“世间能有几个像你这般清醒的男子?但愿萧郢也能像你一样清醒,对云浅好一些。”
她顿了顿,又道:“关于假孕一事,我想了想,以如今的情形,确实有必要。虽然我今日还在矛盾,想着是否要继续演戏,但一想到江侧妃那边如今得势,又准备向付家提亲,我便不安。若他们有了付家做靠山,再加上萧郢有了子嗣,你一个人在亲王府中定然会举步维艰。”
“虽说其他妾室尚无子嗣,但江侧妃那边已有两个儿子。按惯例,你是嫡长子,理应继承王府,但世事无常。你一个人单打独斗,终究斗不过那些有权有势、有靠山的。尤其是萧絮若娶了付家小姐,他们的靠山会更稳固。更何况,他娶的还是付家极为珍视的千金。虽不知付家是否会同意,但若萧絮和付云汐两情相悦,这段姻缘或许能成。”
她说罢,目光认真地看着萧秋折,低声道:“我想帮你,想让你在亲王府中过得顺心。人这一生短暂,你已过了二十几载,对你而言,最好的年华就在这几年里,最能一展宏图的机会也在这几年里。你在造桥治水方面,亦有独到之处,百姓们敬你、仰慕你,你的名声也会流传千古。所以,以你的能力,足以撑起整个亲王府,该是你的东西一定不能让旁人夺了去。你专心做你的事,至于亲王府这边,我暂且帮你打理。等你以后娶……”
她说到这里,声音渐低,终究未能将“娶妻”二字说出口。
萧秋折自然明白她的未尽之言,他轻轻勾了勾她僵硬的手指,低声道:“方才我说的话,你或许未听仔细,不妨待会儿歇息时,再好好想一想,可好?”
晚青妤哪能没听仔细,每一个字她都听得仔仔细细,但是时局需要她再糊涂一点,她还需要一些时间。
“好。”她应了一声,动了动被他握着的手,“我手指已经不疼了,我们歇息吧。你明日还要上朝,我也要去看望二哥,也不知二哥这几日身子如何了。”
萧秋折应了一声,虽有些不舍,却还是松开了她的手。
方才晚青妤提起三弟萧絮向付家小姐提亲一事,其实他早有耳闻。三弟素来油嘴滑舌,风流成性,虽未惹出大祸,但外头也有几位姑娘与他纠缠不清。
如今他突然向付家小姐提亲,不知是真心还是另有所图。若此事成了,江侧妃一脉的靠山将更为稳固。
然而,以付家小姐的性情与人品,未必会轻易答应。可若付家长辈施压,此事便复杂了。或许,付家与江侧妃之间,也有一些他尚未知晓的关系。
萧秋折收回心思,再看向晚青妤,见她神情好了许多。
时下两人还未洗漱,此刻同处一室,更衣之事便显得有些不便。晚青妤起身,先走到衣柜前,取了一件寝衣,对他道:“我先去洗漱,待会儿你再去。”
她今日未让他先洗,只因此刻身子放松下来,困意席卷,她想尽快洗漱完睡觉。
萧秋折点头应道:“好,你先去洗,我待会儿再去。”
二人说话时声音都压得很低,目光也未曾对视,因为屋里的暧昧气氛,让两个人都感到羞怯,也都各自压着疯狂悸动的心。
晚青妤拿着衣衫准备出门,萧秋折忽然开口道:“你的手还伤着,小心些。要不把玉儿叫起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