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予赶紧接过,尝了一口后肉眼可见地失落下来。

买的,不是沈栖迟做的。

不过他仍旧没什么异言,乖乖地端着碗,一勺一勺地喝着汤。

沈栖迟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来看着他喝,一开始还没有发现什么,后来见他越来越慢,没什么胃口的样子,便要去夺他手里的碗,“不想吃就别勉强。”

“不勉强。”周先予急忙避开了他的手。

他就是想沈栖迟多留一会儿而已。

沈栖迟便没再管他,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出神,病房安静到聚精会神还能地听到外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争论声。只是这倒是便宜了周先予,因为他可以光明正大且毫不避讳地盯着沈栖迟看。

等他喝完,彼此又沉默了好一阵后,沈栖迟犹豫再三,这才出声:“助理说你身体没什么问题了,只需要留院观察,但是就目前的状况,这里对于你来说不太方便,既然也有私人医生,我觉得还是出院回去修养比较好。”

周先予目光就没从沈栖迟的脸上移开过,他问:“那你会来看我吗?”

到医院和到家里是完全不一样的。

沈栖迟一抬眼便与周先予四目相对,他心跳不自觉加快,眼神稍稍往旁边移,同周先予错开,他轻声说:“我不知道。”

说完这些一时间又恢复到了无言的状态里,沈栖迟第二天还要上班,所以没待一会儿就要走了。

走到门口,刚要推门,周先予低冷的声音蓦地响起:“这事我没打算告诉你。”

沈栖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如果当时助理没有发现,周先予早没命了,他哪里还有知道的机会?周先予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他知道,对于周先予来说,活着才是最大的意外。

“我知道。”沈栖迟顿了顿,握着门把手的手不断用力,直到硌得掌心生疼才松开,他继续道:“周先予,听好了,这次,我要你好好活着。”

Θ群 4164 整理~--1 1:18:

第8章

第二天一大早,在去公司的路上,沈栖迟收到了助理发的消息:老板已经回家了。

沈栖迟只淡淡看了一眼,隔了一会儿,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助理补充道:就是您之前住的那个公寓。

沈栖迟仍旧没有回复。

晚上他去看望了吴敏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相处下去,便只躲在病房外偷偷地看着。

电视里依旧放着俗套的家庭伦理剧,比起上次和乐的范围,此刻吴敏晴的视线虽然放在电视屏幕上,但始终没有聚焦,一声不吭地坐在床上,像是在出神。

临床的人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问道:“这是想儿子了?”

吴敏晴回过神来,笑着道:“是啊。”

吴敏晴从来没对他表露过喜爱,沈栖迟自然没有想到她会给出这个回答。沈栖迟犹豫了一会儿,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刚想迈步走进去,身后传来护士的声音,“查房了,看病人进去看啊。”

病房里的人看过来,包括吴敏晴,沈栖迟尴尬的眼神和她撞了个正着,一个字没说,直接转身逃也似地快步离开了。

下次,下次再给吴敏晴好好道个歉,沈栖迟想。

沈栖迟把周先予的联系方式都删掉了,两人自然没什么说话的机会,只是临睡前有熟悉的号码打电话过来,那号码没有了备注,成为了一串数字。

是周先予。

手机就放在枕边,沈栖迟好几次抬手要去拿,又都犹豫了,直到最后电话因为长时间的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

沈栖迟躺下身,趴在枕头上,看着已经没有了任何动静的手机陷入了沉思中,不一会儿上下眼皮打起架来,就这么睡着了。

梁殊这几天都没有来公司,不来上班的时候整个人跟人间蒸发了差不多,谁也没有他的消息。

这可难为了主管,不敢管太多,又怕出了事情不好交代,于是下班后把沈栖迟喊到了办公室,把梁殊家的地址发给了他,让他去看看梁殊什么情况,这已经是第二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沈栖迟当然是有些不乐意,直到主管承诺绝对是最后一次,他才不得不答应。

去梁殊家的中途,沈栖迟想了很多他和梁殊之间的事情,他之前明确表示过和梁殊没有除朋友之外的发展可能,梁殊却说可以等,把他的拒绝变成了机会。当时他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清楚,加上梁殊帮过他很多次,始终无法做得再绝情一些。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如同一团乱线把沈栖迟捆住,他不能任由这些线把他死困在原地,他要往前走。

沈栖迟打了很多腹稿,来来回回话里最多的就是对不起,按响门铃的时候还有些忐忑,然而来给他开门并不是梁殊。

男孩穿着宽松的睡衣,那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遍布着各种痕迹,沈栖迟一眼便看出是怎么弄的,急忙低下头,一时间话都不会说了。

“有事吗?”男孩问他。

沈栖迟还在想自己是不是找错地方了,紧接着就听到了梁殊的声音,“谁啊?”

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梁殊喜欢的类型,男孩误以为这是梁殊身边的某位找到家里来了,用不善的眼神打量着沈栖迟,说:“不知道。”

梁殊从房间里走出来,穿过客厅,他上半身的衣服本来是敞开的,见到门外站着的沈栖迟后了脸色一变,慌乱地扣起扣子,“你怎么来了?”

他边说边把那男孩拉到了身后,男孩有些不乐意,还没有说话,梁殊扭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男孩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然后默默地回房间去了。

沈栖迟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你几天没上班了,也没有消息,大家都很担心你,派我过来看看,你既然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沈栖迟对他好像永远都是这样的冷漠,怎么也捂不热,唯一一次主动靠近他,还是借了另一个人的光。

“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梁殊忍不住问。

“本来有很多话要说的。”梁殊已经把衣服穿好,这里就他们两个人,沈栖迟抬起头来,微微一笑,“但应该都不必说了。”

他本来还认为梁殊是认真的,这次决心做个了断,还担心梁殊会难过,而他一向不会安慰人。现在看来梁殊不过是觉得好玩,他是可以替代的。

梁殊明白沈栖迟意思,他忽然在想,沈栖迟看到的不是这样的场面,又会说出怎样的话来。

“我马上要出国学习了,其实我一直都不想继承家业。”他看着沈栖迟的眼睛,“我只是怕再遇到喜欢的人,而我连争取的能力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