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是那个的,这个是我剪草坪和……”他边说边看贺霆的表情,后边的话只有嘴巴动,却没有声音,说完脸涨得通红,垂下头盯着地上的明亮光斑。
讥讽的话已在嘴边,注意到他身上的穿着,贺霆把话咽了回去。洗过澡,梁平又穿回了自己的衣服,旧旧的短袖和休闲裤。为了方便做工,脏了出汗都不怕,梁平特地挑的。
似乎昨天他穿得也很差?贺霆心底无端升起股烦躁,指指桌上,“钱包在那儿,自己拿。”
梁平如蒙大赦,走过去拿钱包,没一会儿抬头,亮晶晶的眼睛,有点腼腆,“里面,没现金。”
“那就拿卡啊,密码都一样,你都知道。”贺霆懒洋洋地说。
卡里的钱是拿来抵扣什么的,双方都心知肚明。梁平看着他,真有点眼巴巴的了,“我要现金。”
叹了口气,像是被他再而三的要求搞烦了,贺霆起身走向他,影子投在梁平脚边,把手机递过去,“那只能微信转给你了。”
梁平脸上闪过丝犹豫。
“梁平,我的耐心有限。”
忙不迭掏出手机,梁平轻声,“我扫你。”
眉尾挑了挑,贺霆心情愉悦的让他扫,并不急着同意,盯着他微信头像一个笑着的漂亮小女孩。
情头?贺霆不受控制地这般想,小女孩的头像,男生用并不常见,但恋爱中的男生用很常见。
他忍不住抬头看梁平,要在人的脸上找答案。
“网图。”梁平笑着冲他解释,心卜通卜通地跳。
“是嘛,还挺可爱的。”通过好友,贺霆给他转了账。不知道市场价,随心所欲的五千。
梁平本想说“用不着这么多”,对上贺霆看过来的锐利目光,再不敢啰嗦,说了“谢谢”后下楼。
贺霆则靠在窗边看着他去拿了割草机,背影匆匆消失在门后。
原以为这活儿要忙一天,早上出发前,梁平把女儿送去了幼儿园。离开贺家,他并没有去接她,心乱如麻的回到了出租屋。
贺霆的意思很明白,他不会就此罢手。
坐在屋里床上,这是秋日一天中最暖的时刻,梁平却指尖发凉。他看了一圈屋子,掏出手机给房东打电话,“诶,南叔。”
“是阿平啊,有什么事?”
“我这边这两天就搬了,到时候你记得来验收房,我顺便把钥匙给你。”
“这两天就搬啦?”南叔的声音透着意外,之前梁平不肯搬怎么也要住到月底,要不是觉得他独身带个女孩辛苦,自己怎么也不会同意的,眼下竟忽然说要搬了。
“嗯嗯,新房子找好了,早点搬过去也好。”
“那好啊,你收拾好就给我电话。”
挂了电话,一刻也不犹豫,梁平从衣柜里翻出收纳袋。惹不起贺霆,他躲得起。
与此同时,贺霆在打量自己的这幢房子。他一个人住,未免太空。想定,他给助理打电话,“你重新帮我找个家政公司,叫下午就来人。”草坪、泳池、房间,通通都打扫干净。
吩咐完一切,他去补觉。一觉睡醒,已是天黑。他来到露台,迎着夜风,看灯下庭院。手机屏幕的蓝光在夜幕中闪了又闪,他放大梁平的微信头像,看了无数遍。明天,明天他去找他。
梁平几乎是连夜搬的家,第二天一早就叫南叔过来验收房,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午后,站在还没收拾,哪哪儿都堆着东西,爬着灰尘的新出租屋,梁平在手机关机之前,给陈哥发了条解释的短信。
关机把手机往柜顶一扔,梁平把女儿抱到走廊,“圆圆就在这里乖乖的和兔子妹妹玩哦,爸爸要收拾屋子。”
圆圆抱着她的毛绒兔子玩具,乖乖的点了点头。搬家,在她两岁多的生涯里,已经经历了很多很多次。
又是个爽朗的傍晚,阿婆今天还吃豆角,坐着矮凳,低头择丝。贺霆今儿个没跟着王春来,阿婆自然也就没记起他,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手中的工。
走过她,贺霆敲响最后一户的门。
没有人出来也没有人应声,他皱眉走到窗边,意图通过破碎的窗纸看清里面,入目所及,只有昏暗。他试着又敲了两下窗,指节有力的扣在玻璃上,震出难听的簌簌声。
阿婆被这声音吸引抬头,两手撑着膝盖头,“阿仔,你找谁?”
贺霆指指窗,“梁平不是住这里吗?”
“阿平昨天晚上就搬走了。”阿婆一脸看傻瓜的表情,“今朝早,南炳叔都来收房啦。”
“搬走了?”贺霆的眉心平下去,声音却拔高,“昨天晚上搬的?”
阿婆不懂他年轻轻轻怎么火气这么旺,点头抱起菜篮,“对啊。”进去屋子择。
盯着隔壁黑洞洞的屋门,贺霆楞了足有几分钟,方消化完梁平搬走的这个事实,掏出手机给梁平打电话。
很好,很不意外,对方关机。对了,还有微信,他随便扣了个数字过去被删除好友。
“呼”抬头扫了一圈这幢老旧的居民楼,贺霆冷着张脸疾步往停着的车走去。在这幢将要被拆迁的老楼前,狠狠摔上车门造成的声音是突兀的,紧接着传出的连续鸣笛声更是刺耳。仿佛感受不到手臂上传来的阵阵痛感,贺霆掏手机打电话,“阿彪,帮我办件事。”
一路疾驰,他回到南萍路的别墅,看到正在自己家门前探头探脑的王春。
并不下车,他降下车窗,极不耐的扫了王春一眼,“什么事?”
王春一看他脸色就晓得来得不是时候,心里念了两声菩萨保佑,笑着走到车旁,“那天的那个梁平,他说捡到了您的卡。这不,托我还给您。”他粗短的手指上,赫然一张银行卡。
贺霆黑沉沉的目光在卡上停留了很久,而后没有任何温度的落在王春脸上,“你说,他说这张卡是他捡到的?”
“是啊。”并不清楚老板的脸色怎么会忽然变得这么难看,王春背后是一阵冷汗,自觉并没有说错哪个字眼。
“行了,我知道了。”
手上的卡被拿走,王春盯着上升车窗里,贺霆阴恻恻的脸,咽了口唾沫,“好。”